丫鬟奔下馬車,本來是想過來探望自家姑娘,可看到未婚夫妻兩人低聲說話,便知機地站在原地。
秦秋婉做出一副害怕之下努力鎮定的模樣:“沒嚇著。多虧了你給的人,也多虧你來的及時。否則,今日我興許就……”
“不會有事的。”李曳之打斷她的話,他伸手幫他順了一下耳後的亂發:“彆胡思亂想。”
二人含情脈脈對視,卻有煞風景的男子尖叫聲傳來:“快過來幫忙!”聲音焦急中帶著惶恐。
這是剛從荊棘叢裡爬回官道上的柳青文,此時他頭發淩亂,衣衫破了好幾處,懷中抱著的女子一臉蒼白,眼睛緊閉,下半身有大片血跡。
柳青文帶來的人中,車夫已然慘死,隨從腿上受了傷,根本動彈不得。蘭嬈的丫鬟腰上挨了一刀,身側大片血跡,側躺在地上閉著眼,不知是死是活。
他自己的人要麼沒喘氣,能喘氣的都動彈不得。他這話,自然是對著李曳之與秦秋婉說的。
李曳之皺起眉,私心裡他很討厭麵前兩人。可身為官員,他做不到對著自己轄下遇襲的苦主視而不見。吩咐護衛:“你們過去看看。”
蘭嬈昏迷不醒,身下血跡越來越多,柳青文不停地喊,她卻始終沒睜開眼,著急之下,他不停搖晃。
秦秋婉瞄了一眼,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道:“常人都受不住你這樣搖晃,再把讓搖得傷上加傷就不好了。”
柳青文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此時有多狼狽,從小到大他就沒這般倒黴過。聽到秦秋婉的話,隻覺遇上這女人就沒好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事不關己,你當然可以輕飄飄說這些話。蘭嬈死了你才高興對不對?你怎麼這樣惡毒?”
這般遷怒汙蔑,秦秋婉還沒說話,李曳之沉下臉,率先道:“柳三公子,既然你還有力氣大喊大叫,想來是不需要幫忙的。我還得回去審問這些賊人,先走一步。至於這些受傷的,稍後我會讓大夫和官兵過來。”
他一聲令下,護衛帶上黑衣人,紛紛上馬和馬車。
眼看著就要走,柳青文傻眼了,懷中的人流了這麼多血,哪裡等得了?
李曳之先前還讓護衛幫忙查看,轉眼就要走,柳青文也不是蠢人,哪裡看不出來他這是想為未婚妻出氣。當下壓下心底升起的焦躁和惱怒,緩和了語氣:“抱歉,李大人,方才我擔憂蘭嬈和她腹中孩子,言語間衝撞了周姑娘,還請你彆計較。”他眼圈通紅:“我不求你原諒我,但請你看在婦孺無辜的份上,救救她!”
看到他眼中的急切 ,李曳之抿了抿唇,吩咐道:“三吉,送他們去京城。”
柳青文的車夫死了,馬車卻無恙,護衛上前幫著把人弄上馬車,順便還把那個丫鬟和隨從也弄了上去,趕著馬車往京城而去。
秦秋婉他們也緊跟著離開,地上隻剩下了大片血腥。
出了這種事 ,賞梅是不可能賞梅了,李曳之直接把秦秋婉帶回了京城安置。
皇上得知此事,勃然大怒。著刑部和京兆尹一起細查。
三個黑衣人並不願意被審問,醒過來後,當場咬破牙中的毒囊就要赴死,好在李曳之反應快,卸了其中一人下巴,才救回了一個。
黑衣人沒死成,咬緊牙關不鬆口,可到底扛不住嚴刑拷問,吐露自己是賢妃娘家的太傅府的家臣,奉命去刺殺皇後娘娘從千裡之外接過來給太子治病的老大夫。還說他們領命時,護國侯也在場。
牽扯上朝中兩大官員,其中一人還是後宮妃嬪,皇子外家。且衝著給太子治病的大夫下手,心思昭然若揭。
此事已不是普通的殺人劫財那麼簡單,而是和皇家奪嫡扯上了關係。
每逢皇位更替,都要血流成河。
太子病了幾年,二皇子日漸勢大,朝中官員被其拉攏的定然不少。如今二皇子外家對太子動手,奪嫡之事擺到明麵上,皇上大怒,已經讓二皇子禁足,下令徹查。
官員們人人自危,生怕被卷入其中。
有黑衣人指證,護國侯府已經卷入。李曳之因為和秦秋婉定親的原因,算是和護國侯有些恩怨,主動求見皇上要求避嫌。
他審問犯人的手段狠辣,也頗會觀察人的神情,知道那僅存的黑衣人招認之事有九成的可能是真的。
也就是說,護國侯定然已經站了二皇子。
不過,護國侯府的二兒媳正是二皇子的胞妹,這般親近的關係,護國侯天然就已經是二皇子那邊的人。他說不是,也得有人信呐!
如今皇上已然發現二皇子狼子野心,護國侯府定然討不了好,他若是不退出,真查出來了對侯府不利的證據,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因私怨故意汙蔑呢。護國侯府憑此倒打一耙,也容易得很。
反正婚期臨近,他正愁沒時間籌備,乾脆借此避開。
最近京城中風聲鶴唳,李曳之難得清閒,經常帶著秦秋婉出門置辦聘禮和嫁妝。
李曳之母親長年體弱,經不起勞累,府中一應事物都交由管家,可聘禮這種事,管家哪敢接?
於是,得李曳之自己置辦。
他想著既然是送給未婚妻的東西,銀子花了,就得送到心坎上。所以,特意帶著秦秋婉四處轉悠。任何東西隻要她多瞅幾眼,就會出現在聘禮單子上。
蘭嬈當時摔到荊棘叢中,肚子好像撞了石頭,雖然很快就找了大夫,卻還是沒能保住腹中孩子。
秦秋婉得知此事,心下雖有些疑惑,二人摔下的荊棘叢中藤蔓纏繞,當時柳青文除了狼狽些,衣衫破了些,又被紮了一些刺外,沒有多大的傷。蘭嬈怎麼就這般嚴重?
疑惑歸疑惑,卻也沒有再派人打聽侯府內的事。
現如今的護國侯府,誰沾誰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