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不見他意動, 繼續苦口婆心:“看她打扮,身上的首飾隨便摘一樣,都夠你救舅母和大表哥了。”
高長瑜不悅:“彆說了。把東西給我送上去。”
夥計恨鐵不成鋼:“你彆倔!反正我不幫你送。”語罷, 掉頭就跑。
高長瑜:“……”這倒黴表弟, 該收拾了。
每天的一個時辰裡, 他有一刻鐘休息, 喝了一口邊上的粗茶, 他端著那個托盤下了台, 繞上樓梯, 一路到了秦秋婉麵前。
秦秋婉一直站在廊上, 掌櫃已經派人給她送了小桌小椅。看著他一步步上樓,她眼中滿是笑意:“你怎麼不喝茶水?”
高長瑜走到她麵前, 微微一禮:“無功不受祿, 姑娘不必如此多禮。”
秦秋婉用手撐著下巴, 饒有興致:“我隻是覺得你聲音好聽, 順手而為,壓根不算事,你不必記在心上。”
高長瑜執意將托盤放回小桌上:“實不敢受。”
秦秋婉看著他的動作:“公子性情高潔, 讓人欽佩。”
高長瑜苦笑, 事實上,這一路上來, 他心裡也想過表弟的提議,可又覺得那樣的自己太卑鄙, 尤其上來之後, 麵前女子對自己態度溫和, 眼神清澈, 不見之前那些女人眼中的鄙視和粘膩惡心, 他就更狠不下心收她的好處。
他再次一禮:“多謝姑娘捧場。”
秦秋婉微微笑著看他下樓,喚過夥計,抬手給了個銀角子:“我們可以給他打賞吧?”
夥計拿著銀子,眉開眼笑:“當然。”
“銀子怎麼分?”總不可能是全都給他。
夥計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七三,酒樓七,高公子得三。”不過,夥計沒說的是,彆看高長瑜來了後酒樓的客人日漸增多,可收到的打賞還不如之前請的彈琴女子。
當下女子矜持,就算喜歡,也不會這般外露。最多就是請茶水,還會特意囑咐不許外傳。偏偏高長瑜還不收人家的茶水,那些女子被拒絕之後,都覺得麵上無光,又怕鬨大了被長輩責備,久而久之,已經沒人願意請他喝茶了。
秦秋婉抬手給了二十兩:“打賞他的。記住,我要你們今日就把他的那份分給他。”
夥計:“……”突然想去說書了!
不提高長瑜下工後拿到六兩銀子心情如何複雜,隨著秦秋婉離開,她厚賞一個說書先生的事隨即傳開。
錢家和楊家的事情鬨得沸沸揚揚,現在的情形是,錢家女捏著楊興嗣的錯處要和離,而楊興嗣不答應。
打賞一個長得俊秀的年輕公子,這就不是一個嫁人之後想好好過日子的女子該做的事。很明顯,錢家女真不打算過日子,且還自暴自棄打算以毀了自己名聲來讓楊家放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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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興嗣從郝家回來就挺沉默,正用晚膳,田氏在一旁說教:“滿月的孩子偶爾會大哭,可若真如她所說孩子哭得險些背過氣,根本不可能這麼快好。依我看,那孩子壓根就沒事。她就是故意騙你,看不得你好。”
楊興嗣歎氣:“娘,能讓我好好吃頓飯麼?”
他到了郝家之後,孩子睡得正香,用郝婉君的話說,孩子是莫名其妙開始哭,也莫名其妙自己就好了。聽到這話,當時他就知道她應該騙了他。本有些惱怒,可他本來就跪不下去,也懶得計較。更何況,後來郝婉君還說起她本家一個弟弟沒有父親被欺辱的事……當然,後來她回過味來後,再三保證沒有想逼他,隻是無意中說起。
無論有意還是無意,孩子沒有父親確實會麵對許多異樣的目光,何況孩子有父親不能相認,就更會惹人閒話了。
他沒心思吃飯,幾口扒完,將那個沒有父親的孩子的遭遇說了。
田氏聽了,愈發不滿:“她說無意你就信?依我看,她就是故意,口中說沒逼你,可實實在在是逼你下決定!因為她清楚,若是錢家提出不許她們母子進門才肯讓錢嬋兒回來,我們一定會答應。”
今日之前,田氏是很喜歡這個替楊家生下長孫的姑娘,可兒子明明要求情,卻被拉走,落在錢家眼中,隻怕更不容易原諒。尤其她親去了之後發現孩子壓根無事,隻是那女子在爭寵,所以,她話裡話外頗不客氣。
楊興嗣茶都沒心思喝:“無論有意無意,孩子若是不回,肯定會被人低瞧謾罵,您舍得?”
田氏自然是舍不得的,她皺起眉:“可嬋兒那邊不原諒你,若是接了孩子,隻怕更會……”
恰在此時,有丫鬟急匆匆跑進來:“夫人。”
田氏本就不悅,被丫鬟一打斷,愈發惱怒,一拍桌子:“何事這樣慌張?規矩呢?”
丫鬟急忙跪下請罪。
看丫鬟嚇得戰戰兢兢,田氏心裡更不得勁,好像自己是要人命的閻王似的,不耐煩揮揮手道:“有事就說!”
“奴婢……奴婢……”真到說出口的時候,丫鬟突然有些害怕,可看的主子不耐煩的神情,隻得咬牙將自家少夫人打賞一個說書先生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楊興嗣端著一杯茶,嘴巴微微張著,很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