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風後走出來了著淡青色衣衫,容貌俊秀的年輕男子,渾身氣質儒雅,桃花眼中滿是柔情。
對上那溫柔的眼,郝婉君卻隻覺周身寒冷。她無助地抱緊了懷中孩子:“亦郎,你真要如此狠心嗎?”
陳亦微微皺眉:“當初我那樣做,是以為你在看到我們倆沒可能後,會落掉這個孩子。”
郝婉君隻覺得心上被狠狠紮了一刀:“你說心悅與我,不舍得讓我受苦,還和我憧憬過以後的孩子,你怎能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陳亦眼神更加溫柔:“婉君,我心悅於你是真的,想和你養育孩子也是真的,也真心想和你白首偕老。但是,這些都抵不過現實,我想要科舉入仕,需要一個用心教導我的夫子。你懂我嗎?”
他眼神溫柔,口中說的話卻如尖刀一般。
郝婉君隻覺得心口被紮得鮮血淋漓,孩子大概感覺到了母親的絕望,也開始哇哇大哭。
孩子一吵鬨,孔氏愈發不耐煩:“現在你該死心了吧?”有催促丫鬟:“送客!以後不許她再進門,還有郝家人,一律推拒!”
曾經兩家同為商戶,關係還不錯。
現如今這話,竟然是要斷交!
郝婉君被婆子拖著往外走,她死死抱著懷中孩子,眼睛隻盯著陳亦俊俏的眉眼,要在即將被拖出院子時,她大喊道:“亦郎,我會死的。”
陽光灑下,屋中光線昏暗。哪怕如此,郝婉君卻看到了他溫柔的眉眼一如往昔,哪怕聽到她會死,他也麵無異色。
郝婉君被丟在了陳家的偏門外。
她生來不缺吃喝,有人伺候,卻也聽丫鬟說過窮苦人家過的日子。曾經她以為那樣的日子離自己很遙遠,可是現在……她慘笑一聲,抱著孩子往外城走。
尋了一間當鋪,將身上衣衫首飾全部當掉,找了一個破舊的院子與人合租。
*
郝婉君暫時安定下來。
可楊家受她的影響,一家人心情都不好。
楊父實在受夠了擔憂兒子身子的日子,將城中的大夫都請了來。
楊興嗣夫妻倆五年沒孩子,田氏也找過大夫,彼時那些大夫大部分都是給錢嬋兒診脈,偶爾一兩個提出要給楊興嗣診脈的,也說他一切如常。
今日這些大夫,有些是同樣的說辭。
而其中有兩位,說他腎虛。
楊父麵色難看:“可治嗎?”
兩個大夫對視一眼,點頭道:“可。隻是能不能痊愈,得看天意。”
楊家乃是城中首屈一指的富商,大夫若是治好了楊家人,酬金定然豐厚。再說,楊興嗣多年沒有孩子,如果能讓他痊愈,於大夫本身和所在醫館名聲上也有好處。
但凡有一成的可能治好病,大夫能吹成三成。
可他們說看天意……那幾乎是告訴楊家人:治是可以治,但基本沒有治好的可能。
楊父麵色難看無比。
田氏對於這樣的結果,很是不能接受:“可方才那些大夫說他無恙!”
“這種病症極少,少有人看得出。”大夫之一拱手,振振有詞:“若是真無恙,少東家這些年定然早已經有了子嗣,又何必等到現在?”
這話一出,堵得田氏啞口無言。
楊父閉了閉眼,揮手讓管事取來大筆銀子送上:“勞煩二位開方。多餘的酬金,還請二位以後多費心,關於我兒身上的隱疾,還請兩位代為保密。”
大夫本就不會將病症往外說,不過,這銀子若是不接,隻怕楊家不安心。
送走了大夫,楊興嗣一臉頹然。
田氏滿臉焦灼,眼圈通紅:“老爺,現在我們家怎麼辦?”又有些惱怒:“都怪錢嬋兒那個妒婦,否則我們早就知道了興嗣的病症,哪會拖到現在?”她越說越生氣:“若早發現,興許現在都治好了!”
楊父用手撐著額頭,滿臉疲憊:“多說無益。你也彆太生氣,還是想想辦法吧。”
田氏急得哭了出來:“想什麼法子?想過繼哪家孩子麼!”
這話落在楊父耳中,隻覺格外難受:“楊家幾代單傳,這根不能斷在我這。”
丟下一句話,他已經起身離開。
田氏正滿心焦灼擔憂,沒聽出來他的話裡有話。隻以為他是打算過繼。
楊興嗣此時滿心懷疑,壓根沒在意父親的話,他急切道:“娘,你再幫我挑幾個女人,容貌不要緊,要那種家中兄弟多的。”
聞言,田氏滿臉不讚同:“大夫都說了,你腎虛,已經傷了身,房事不能太過。還是先治病吧!”
確實,楊興嗣這些日子沒少在那幾個丫頭身上折騰。
楊興嗣悲憤交加,起身就走。
秦秋婉腹中孩子月份越來越大,已經坐穩了胎,偶爾也出去閒逛。
她的日子過得悠閒,想要做生意吧,又被高長瑜接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