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刀戳心,平白無故,誰也不想挨刀。
“今早上她要漱口水,我不過慢了一步,就被罵了一早上。什麼難聽說什麼,直往人心口上戳。那些話實在太粗俗。”
龔昌若有所思:“她出身鄉野,說話粗俗也正常。不過,她是長輩,又那麼大的年紀,你聽著就是。你自己心裡有杆秤,真有道理呢,你就聽著學著,要是沒道理啊,你就左耳進右耳出聽過就忘。”他攤手:“你都嫁進去了,一輩子還長著呢,得學會自己調節心情。”
龔瑩瑩滿心不是滋味,拉著母親的袖子搖啊搖。
方秋意明白女兒的意思,道:“夫君,你看著鋪子,我去後麵仔細跟她說。”
龔昌是個溫和的老好人,聞言點頭:“是得好好說說。這一言不合就往娘家跑的毛病得改。”
後院裡,方秋意關上了房門,滿臉擔憂:“怎麼就回來了?”
龔瑩瑩哭著把老太太的話學了一遍:“非說你和公公來往是因為互相有所求,這話實在太難聽了!”
就算真是如此,那同村之誼的遮羞布還是要扯起來的。老太太這抬手就撕,是真不怕丟人啊!
方秋意知道不少人這麼看待自己,早已經無所謂。或者說,現在她在意的是更重要的事,她伸手幫女兒擦了眼淚,正色問:“你們家為了成親,到底欠了多少銀子?”
龔瑩瑩抽泣著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打聽過,可他們都不告訴我,連債主是誰都不知道。還是您告訴我大概二百兩左右。”想了想又道:“今日一早聽爹說,再過半個月那邊順利交工,大概能賺上三兩。”
這個活計都乾了快兩個多月,且賺來的銀子還得供一家老小花用,照這個速度,林元鐸老死了都還不完。
這可不妙!
方秋意皺起了眉。
龔瑩瑩見母親神情無比慎重,當下連哭都忘了,試探著問:“娘?”
“這麼多債,他們整日臉色如何?”
龔瑩瑩一臉苦澀:“誰都不高興,我都不敢大聲說話。每到吃飯的時候,爹就冷著個臉,我連飯都不敢多吃。還有,祖母她會過日子,家裡的飯菜越來越少,越來越差,這兩天的窩頭裡麵都添上了粗糧。”她遲疑了下:“好像我們家請的夥計才這麼吃吧?”
方秋意歎息一聲:“沒落得這麼快。”
她雙手交握,開始在屋中轉圈:“當初我說少花點銀子,他非不聽。弄到現在……還不知道債主有沒有催他。”
如今真催促,林家大概隻能賣宅子。
“你彆鬨,自己回家去。”方秋意沉吟著道:“無論我們願不願意承認,那些銀子都是為你花的。現在他們父子倆為了還債累得半死,肯定對你沒好臉色。你多忍忍。”
龔瑩瑩眼淚汪汪:“娘,這得忍到何時去啊?”
方秋意若有所思:“樓玉蓉就得這一個兒子,肯定舍不得他受苦。”
龔瑩瑩剛剛已經說了林右琅去見他娘卻被送回來的事,聽到母親這話,並不樂觀:“娘,右琅都暈倒了她也沒請個大夫,指望她幫著還銀子……隻怕不太可能。”
方秋意擺擺手,語氣篤定:“你不懂為人母的心意。若是你受苦,我一定舍不得,她也一樣。現在不肯幫忙,一來是她還在氣頭上,二來是右琅還不夠慘!”
龔瑩瑩似懂非懂。
母女倆正分析呢,就見龔昌麵色慎重地進來。
方秋意納罕:“出了何事?你怎麼這副神情?”
龔昌看向女兒:“就在方才,有牙婆帶人去你家的院子相看。”
龔瑩瑩滿臉詫異:“我沒聽說家裡要賣宅子啊。”想到家裡欠的那麼多債,她心裡忐忑不已,仔細回想了一下,篤定道:“確實沒聽說過此事!”
龔昌半信半疑:“會不會他們沒跟你商量?”
“不會。”龔瑩瑩正色道:“這麼大的事,爹應該會提前告知於我。”
“可現在確實有人準備買你們的宅子,肯定是有人賣了,牙婆才敢上門。”方秋意沉吟半晌,道:“賣了也好。”
這是什麼話?
龔瑩瑩都快急哭了:“娘,林家如今最值錢的就是那個小院,真賣了出去,我們一家睡大街上嗎?”
方秋意一臉神秘,仿佛成竹在胸:“剛才我跟你說了,為人父母的不會眼睜睜看著孩子受苦,林右琅越是過得苦,樓玉蓉才會越快原諒他。隻要他回到了母親身邊,你的好日子就到了。”
她想了想:“最好右琅再生點病或者受點傷,危及性命那種……再硬的心腸也要忍不住了。”
龔瑩瑩:“……”她才不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