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睡了。
飛了國際長途後的激情在吃完飯,又出門溜了個彎之後被消耗殆儘,鐘攜的手虛虛的在黎荀落的側顏上虛虛的畫了一個輪廓。
她沒有真正的觸碰到黎荀落的臉,卻能夠看到她此刻恬靜又無害的,如同一個最稚嫩的嬰兒的睡顏。
那是黎荀落最為無憂無慮的時候,整個人毫無防備的躺在那裡。
那也是她最想要守護著的東西。
隻是也不知道,黎荀落從前究竟是用了一種怎麼樣的毅力,才能在長達數年的情況下,不辭辛苦的跨越省事,一身一人,勇敢又堅毅的出現在她的麵前的。
*
午夜,範小簡的飛機降落在地。
她拎著行李箱一個人踩在沙灘上,步履匆忙,帶著一種迫切的、想要找到鐘攜的情緒。
終於到了酒店樓下,範小簡抬頭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撥通了鐘攜的電話。
“姐,我到樓下了。”
“好,我下去接你。”鐘攜根本沒睡,從床上坐起來之後,小聲的看了一眼身邊睡著的黎荀落。
因為地點是在酒店,屋裡並沒有在牆角安裝攝像機,隻有角落的地方被放置了幾台,此刻也全都被衣服、毛巾等東西給擋上了,隻留下了一室的燈光,是從窗簾的縫隙當中透露出來的。
海灘上即便是到了深夜,海邊也還有人在慢悠悠的散步。
海豚島在海內外都算是一個十分聞名的景點,這裡抬頭可見漫天的銀河,低頭可見海底的泥沙,午夜漫步在沙灘的時候,總有一種脫離世俗的寧靜。
範小簡坐在行李箱上麵,捧著手機坐在那,手機屏幕亮著,卻沒有說一個字。
直到後麵一陣不慌不忙的腳步聲走過來,範小簡回頭,看見了身上披著一件寬鬆毛外套的鐘攜。
“怎麼這個點才過來?”鐘攜上前直接給她拎起箱子,說道。
她們的相處關係並不是上下級,更是認識了多年的至交好友。範小簡沒攔著,跟在後麵走過去,說道,“飛機晚點了。姐,我上飛機前,是單姐送的我。”
電梯口,鐘攜腳步停了一下,按下電梯按鍵,“單詩?”
“嗯。”範小簡揣到兜裡,抬頭看了一眼鐘攜,隨後說道。
“單詩送你來做什麼?”鐘攜皺眉,回頭盯著範小簡看。
“我早就和你說過,跟單詩如果沒有工作上的關係的話,儘量回避。”鐘攜的手指在行李箱的拉伸杆上麵輕敲了幾下,十分平靜的說道。
範小簡摸摸鼻子,小聲嘟囔,“我知道。我這麼些年也沒跟她有啥來往啊。”
“但是這次不一樣啊。”範小簡頓了頓,電梯到一樓,裡頭沒人。
兩人一起進了電梯,一前一後。
按下了三樓的按鈕,鐘攜等著門關上,說道,“有什麼不一樣?”
“我知道了個事兒。”範小簡停頓了一下,隨後說,“但是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你。”
“有事就說。”
“這事兒……”範小簡舔舔嘴唇,不知道從何說起,可又覺得,不說出來,她自己難受。
她自己難受就算了,可她覺得,黎荀落太委屈了。
“是這樣。”範小簡摸了摸下巴,隨後說道,“姐,你還記不記得,當年你有場戲,去了一趟珠峰。一待就是三個多月,劇組資源緊張,你當時身邊兒也沒那麼多資源,就我一個小助理,餓得挨著,冷得忍著。”
那場戲鐘攜印象很深刻,算是這麼多年拍攝生涯當中最艱苦的一段歲月。
她們是七月份去的珠峰,當地的最低溫度就已經偶爾會在零下了,且常年積雪。
那個時候,她就有幾場下水的戲要拍,加上氣候太冷,很多戲都沒有辦法一次性就過,挺多鏡頭折騰了很久。
其中就有幾場水戲。上一場的戲服沒乾,她就要接著換下一場的,繼續下水。
她的膝蓋也就是那個時候受了傷,一遇到嚴寒天裡就鑽心的疼,根本沒法忍。
“記得。”鐘攜說道。
雖然經曆痛苦,可怎麼都算是過來了。也是因為那一部戲,她後來才和導演算是惺惺相惜,從而拿到了不少的資源。
“怎麼了?”鐘攜好奇,範小簡特意說這話,隻是為了讓她回憶起那場戲份?
“不是。”範小簡默默的搖了搖頭,猜到了鐘攜在想什麼,過了會兒,抿抿唇說道,“你還記不記得,當時你在珠峰的時候,在你休息室裡麵,總有人會一天定點三次給你準備好熱水、和暖水袋、暖貼的,一下就給你送了兩個多月的?”
鐘攜這次沉默了一瞬。
過會兒,她閉了閉眼睛,說道,“我知道。”
範小簡冷了,“你知道?!”
然後她轉過頭,直視著範小簡,隨後說,“範小簡,我大概知道你要說什麼了。單詩為我做的那些我很感激,但是……”
“什麼單詩?”範小簡眼睛瞬間瞪大,“哪兒來的單詩啊?單詩當時在組裡的日子過得多神仙你不知道啊——導演可是她親叔叔,她去組裡就是去玩兒的,整天帳篷裡頭喝著奶茶吹著小太陽的,跟她有什麼關係啊?”
鐘攜同樣皺起眉毛,“——你什麼意思?”
範小簡氣的渾身發抖,這一下怎麼都忍不住了,眼眶一下子也紅了起來,“我就知道。”
她抹了一把臉。
電梯到了,鐘攜皺皺眉,先一步的跨了出去,猶豫一瞬,沒回去,而是跟著範小簡去了她房間。
燈光被打開,誰也沒顧得上欣賞房間。鐘攜把行李箱扔在牆角,轉身對著範小簡說,“你什麼意思,把話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