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那如果想在家吃該怎麼辦?”
“海哥會派煮飯保姆過來。”
“鄭海平?”程幾問。
齊北崧語帶促狹:“對,鄭海平。我們齊家大宅有兩個管事兒的,大總管和我爺爺差不多年歲,早已經退休,給他留一個名分是為了尊老。二總管就是鄭海平,我們齊家幾個老的小的都攥在他手裡,一天都離不了他,你說他多重要?”
提到鄭海平,程幾有點兒無地自容。
齊北崧說:“你連呼風喚雨、十項全能的鄭海平都不放在眼裡,為什麼就對付不了沈子默呢?”
他最恨沈子默覬覦程幾,偏偏總是要拿出來講,仿佛自虐也有快感。
程幾雙手撐在料理台上,哀怨地看了他一眼,說:“彆說了,我不喜歡。”
齊北崧與他對視,突然間一股衝動問:“比起他來,是不是和我在一起更舒服些?”
說完這句話他手心刷刷冒汗,腰背僵直,耳膜砰砰作響,似乎在等待某種審判。
終於程幾點頭:“是。”
齊北崧一下子就挺直了。
程幾思索著說:“我們倆打過不止一架,彼此噴過許多狠話,你至少說過八百次要弄死我,但比起沈子默來我真更願意和你相處,不騙你。”
齊北崧心裡激動得都快上街撒糖了,卻仍繃著臉問:“為什麼?”
程幾說:“因為……這麼解釋吧,其實我談過戀愛,談著談著就人被甩了,原因不在對方,而在我。”
“我沒辦法應付那些太小性兒的、撒嬌發嗲或是過於溫柔的人,我哄不了他們,我很怕他們總是一邊對我好,一邊追著我問‘愛不愛’‘有多愛’‘真愛假愛’,好像我無論做什麼他們都不滿足,總欠著他們。沈子默對我很好,無微不至,但也讓我累,讓我想逃避。”
齊北崧居然完全忽略了重點:“你什麼時候談過戀愛?”
上輩子。
程幾說:“初中,高中,大學,不可以?”
可以,但齊北崧有衝動把他的前男友或女友都找出來一個個當場打死。
“談過戀愛你還這麼呆?”齊北崧說,“沈子默不經同意老摸你是不對的,比感情索取更可怕,是侵|犯行為!”
“……”程幾無語地看著他,心想我第一次要不是把你打跑,你往後也會那樣對他!
齊北崧繼續還振振有詞:“以後再遇到那樣的,你如果不好意思動手,就放著讓我來。兔崽子明明知道你不喜歡男人還刻意那樣,屬於X騷擾,應該打死!”
程幾老臉一紅:“彆提這茬。”
“被男人摸惡心嗎?”
程幾閃爍其詞:“彆問了……”
我要問,因為我也想摸|你!我會比他摸得更粗魯更凶狠!我會把你摁在身|下無處可逃然後像野獸一樣用利爪撓你!
齊北崧苦悶地轉身就走!
水已沸騰,程幾將餃子下鍋,餘光看見齊北崧又回來了,手裡拎著洋酒瓶。
“你還喝呢?”程幾驚訝地問。
“反正今天也開不了車。”齊北崧說,“我有些頭疼,喝了酒正好睡覺。”
程幾便放下漏勺,走到大門後的衣帽架上,在自己的羽絨服口袋裡摸了片刻,將一板藥片扔進齊北崧懷裡:“止疼片。說起來這還是你買的,頭疼就吃兩片,可千萬不能用酒送服,自己去倒杯溫水。”
齊北崧楞楞看著手中的藥,接著又看向程幾。
“??”程幾不解。
齊北崧大聲說:“乾脆你……”
乾脆你彆走了!乾脆你跟了我吧!乾脆你不要浪費今晚讓我為所欲為吧!!
你用了我的廚房就是我老婆了!!
結果此時程幾又去翻冰箱,口中說:“光吃煮餃子太乾了,我弄個簡單的榨菜蛋湯吧。嗯?你剛才說什麼?”
“沒什麼。”齊北崧說,“乾脆你多吃點。”
程幾笑微微道:“我是要多吃,你不知道我現在都快餓死了。”
他這一笑不要緊,齊北崧叉著腰落荒而逃,並且再也不肯出來。
程幾一口接一口吃餃子的時候還在想這人今天到底怎麼了,一會兒笑一會兒怒的,變臉比翻書還快,是累得脾氣不好,還是犯神經病?
他永遠猜不出齊大少爺會惦記他。
他也猜不到齊北崧正鑽在被窩裡乾什麼,是不是近乎懲罰地拉動自己,喉嚨口吞|咽著他的名字。
在他眼裡齊北崧就像一隻穿花拂柳的蝴蝶,又大又華麗,可惜傲慢絕情沾了花蜜就走,迅速撲向另一朵花,並且公子習性,偶爾幼稚。
玩兒人的人會有什麼真心呢?他覺得齊北崧還不如他,他感情方麵不太靈光,可懂得不能辜負。
想到“辜負”二字,他又開始頭痛,如果當晚沒有去救沈子默,會不會就免去了這些麻煩?他好不容易重新活一次,為什麼就不能歲月靜好呢?
老話說了,哪有什麼歲月靜好,是有人在替你負重前行。
上輩子他負重前行,最終光榮犧牲,這輩子看來也放不下包袱。
他繼續大口吃白菜豬肉餡餃子,祭奠五臟廟,為負重前行添一把薪柴。
齊北崧一直等到深夜才敢出來,此時程幾已經躺在沙發上睡熟,原本當做被子蓋的羽絨服落在地上。大概是屋裡的溫度太適宜,他一直沒有察覺,衛衣的下擺也微微上撩,露出一小截緊實的腰|腹和圓溜溜的肚|臍。
餐桌上有一盤餃子,是程幾給他留的。
齊北崧抓了一隻放在嘴裡,去客房抱了一床薄被替程幾蓋上,天人交戰了許久,才在他腳邊坐下。
“我不太好了……”齊北崧搓著臉低聲說,“夢裡全是你……”
“我這個樣子如果傳出去,往後就沒臉混了。”
“餃子真好吃,你煮什麼都好吃。”
“天亮我就送你回去,今天我錯了,不該留你……”
他的手機在房間裡作響,現在是淩晨一點,這個時間誰敢給他打電話?
他回房取手機,發現是王北風。
“乾嘛?酒喝多了?”他不耐煩地問。
“齊少!”王北風大著嗓子,“程幾是不是和你在一起?我問過趙家銳,他說把程幾送到藍色天際去了!”
“在我家又怎麼了?”
王北風說:“你快喊他回醫院,他媽一個小時前突然不行了!”
齊北崧舉著手機不動。
“齊少!”
“我喝了酒不能開車,你過來接我們!”齊北崧對著話筒沉聲說,“最快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