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1 / 2)

雜魚求生[穿書] 微笑的貓 11279 字 11個月前

程女士的喪事並不是齊府二管家鄭海平操辦的, 當然也不是雷境辦的。

準確地說她沒辦喪事,隻是走了醫院程序, 拿了死亡證明第二天清晨送去火化。

所以沒有治喪委員會,沒有發訃告, 沒有設靈堂,沒有親朋好友向遺體告彆以及大操大辦流水席, 她就像一片秋風落葉那樣安靜至極。

至於程幾, 他在殯儀館就失蹤了。

他甩開雷境靠的是耐心, 畢竟老虎也有打盹的時候;甩開王北風靠的是欺騙, 因為老王單純,不知人間險惡。

雷境明白齊北崧的擔憂, 從夜間到早上多陪著程幾寸步未離,直到走完整個火化流程, 將程女士的骨灰盒用紅布包好捧給他,才算鬆了一口氣。

程幾說:“雷哥,謝謝。”

“不用。”雷境問, “下麵打算去哪兒?”

程幾望著窗外輕聲道:“我聽他們說有個公墓就在附近,車程不過十分鐘。”

“去買墓地?”雷境問。

程幾搖頭:“我沒錢,去看一看。”

雷境說:“好, 我陪你去, 但是你得等我幾分鐘。”

他需要出去抽根煙。

此人帥哥型男,穩重可靠, 唯一的缺點是煙癮大, 而且可能因為在家不讓抽, 到了外麵就像魚蝦入海,鳥雀出籠,趕緊一根接一根過癮。

殯儀館內由於紙紮蠟燭花圈等可燃物堆積,嚴禁煙火,即使室外也未劃定吸煙區,必須出了大門方可。雷境已經忍了好幾個小時,加上昨晚熬夜,再不抽根煙解解乏,怕是開著車就能睡著。

他特種兵出身,極限狀態下可以連續幾十個小時不睡,但那時候年輕,現在當爹了,為了老婆孩子也不能硬撐,萬一沒撐住犧牲了,誰來照顧他們?

“北風,你和小程在這裡等我回來,然後我們三個一起上車。”他走之前囑咐。

王北風說:“有數。”

程幾也答應得挺快:“等你。”

雷境著重瞪了王北風一眼,後者有些懵懂,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雷境離開,程幾立即望向王北風,這哥們倒是在排隊等火化時連連打盹,睡眠不錯。

王北風問:“咋啦?”

程幾說:“突然想起一件事,要不讓雷哥順便帶三杯咖啡回來吧?”

王北風說:“這鬼地方哪有咖啡,回了市區再喝。齊家大小姐——就是老齊的姐姐——在金融區還是哪兒有一間賣貓屎還是貓尿咖啡的店,據說是整個宏城同類彆中最好的,一會兒我們帶你去。”

“不用。”程幾聽到齊北崧的名字後斷然拒絕,褪下背包特自然地說,“我去洗手間,幫我看包。”

王北風沒多想,打著嗬欠接過了,都不考慮一下為什麼程幾把包給了他,卻依然捧著程女士的骨灰盒。

程幾一轉過拐角就從走道儘頭的窗戶翻出去跑了。

從程女士塵埃落定起,他腦袋裡盤算的就是這一刻!

雷境盯他實在盯得太緊,連上廁所都堵在隔間門口,毫無可乘之機。據說雷老大結婚了,孩子也快兩歲,真不知道他老婆是怎麼忍受他的。

他無論如何也得離開這撥人,離開齊北崧,因為他累,想獨自呆一會兒。

而且他又揍了齊北崧,這次關係可難修複了。

程幾從側麵小門出殯儀館,火速穿越綠化帶。

剛才過來時他觀察過環境,這片林子後麵有一個自然村,村裡估計是專門經營喪葬用品和幫人辦白事,因此車來貨往,人流不息,從大路上看得很清楚。

越是人多越是有利於隱蔽,何況他很擅長隱蔽。

程幾看表,心想此時雷境應該抽完煙返回,並且意識到他逃跑了吧?

那位前特種兵極難對付,他必須在十五分鐘內搭乘上交通工具,才有逃脫的希望!

他心無旁騖地跑著,花了五六分鐘跑到村口,運氣很好地碰到一輛區間班車正在上客。他脫下羽絨服將骨灰盒包好,也跟著跳了上去。

售票員問他去哪兒,他暫時不知道。

後座有一對老太太聊天,說誰的兒子今天在某某小區辦事,誰的兒子在西郊某某殯儀館幫忙布置,他這才知道宏城原來不止眼前這一家殯儀館。

他趕緊詢問西郊殯儀館怎麼走,老太太說先坐區間車到回車場,然後轉地鐵到某某站下,再轉某某路公交車就是。

他用心記下,對售票員說:“我去回車場。”

宏城由於體量大,人口多,在西北南方向的郊區分彆有三家殯儀館,都提供骨灰寄存服務,即使往生者並不是在本館火化,也隻需要買骨灰盒即可。

於是程幾沒去附近公墓,也沒回長康醫院,更沒去找沈子默,而是穿過城市去了另一家殯儀館,將程女士的骨灰暫時寄存,時限兩年。

他和程女士約好每年清明、鬼節、忌日來看她,叫她和周邊鄰居好好相處,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大家互相照顧。

這個操作太騷了,雷境等人找遍了他所有可能去的地方,甚至連跳海輕生都想到了,唯獨就沒有想到這個。

程幾的背包裡原本有個GPS定位儀,是雷境上次放的,雷老大敢於暫時離開也是考慮到有這個儀器在,誰知程幾歪打正著,居然把包留給了王北風。

終於,程幾兩手空空,同時也身無分文地從西郊殯儀館出來,看了看天色,給長康醫院的副院長發了一條消息,說:張阿姨,還記得你答應我的事兒嗎?

張副院長回了一個“OK”的手勢。

半個小時後,張副院長的家用兩廂小汽車停在了程幾的麵前,載著他出了宏城市區。

路上張副院長問:“覺得解脫了嗎?”

程幾不說話。

張副院長說:“其實是解脫了的,對你母親是解脫,對你也是解脫。”

程幾說:“可往後就剩我自個兒了。”

張副院長沉默,隨即一笑:“我送你去見的那個人曾經也是這樣,人一輩子總是要向前看,多苦多難熬過去就好了。”

程幾問:“你表弟?”

“其實不是……”五十歲的半老太太深沉地說,“算兄弟吧。”

“?”程幾心想上次還說是表弟啊,怎麼又不是了?

“張阿姨,我欠醫院的錢我一定……”

張副院長擺擺手:“一共才五千多,你還交過一千押金,就彆老惦記著了,以後再說。”

程幾說:“那張阿姨,你可至少請我吃了七八頓餃子,我能惦記著嗎?以後我也想請你。”

“惦記吧!”張副院長笑道,“小夥子居然胃口不大,請你吃了快一個月的飯,也沒能把我吃窮了,我都奇怪呢!”

程幾說哪有,我都胖了,謝謝你關照我。

張副院長瞥了他一眼,扭頭望向車前方說:“其實我也看人,你要是不好,我才不來管你。”

程幾說:“……謝謝。”

張副院長又問:“對以後有打算嗎?”

程幾沒答話。

張副院長說:“現在彆著急想,你媽剛走,你心裡不好受。就在我帶你去的地方休息一陣,安靜過個年,後麵的事情自然而然就會有眉目。老話說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張副院長要帶程幾去的地方叫做凰村,位於沿海丘陵地帶的山坳中,距離宏城市區約四十公裡,依山傍水,風景絕佳,因為交通不便沒什麼名氣,近年才開始旅遊開發。

她的所謂兄弟在凰村臨街開了一家餐飲小店,賣的卻不是山珍野味,而是麵。

她這次是遵守諾言,帶著程幾去學扯麵。

進入凰村時已到中午,兩人直接將車開到一家招牌複古的小店門口。

程幾下車,見整個村子都是粉牆黛瓦的舊式江南民宅,沿著一條清澈小溪錯落分布,家家戶戶炊煙嫋嫋,今天難得放晴,不遠處的青山在冬日陽光下顯得分外明朗,整個場景溫潤清遠也不失煙火氣,倒是挺適合拍電影。

張副院長大剌剌推開店門,高聲叫道:“老耿!”

她這一叫不要緊,店裡立刻“呼啦啦”站起了一撥人。

程幾於是看到了重生以來最詭異的場景:十幾個剃光頭或平頭、戴金鏈、穿皮夾克、滿臉橫肉的紋身中老年男子,對著張副院長異口同聲、百般敬重地喊:“玉姐!”

張副院長威嚴又矜持地點了點頭。

“玉姐,最近身體好嗎?”大冬天依然袒露著健碩大花手臂的某甲問。

“還可以。”張副院長說。

墨鏡金牙的某乙說:“玉姐,聽勇子說他出獄那天您親自去接了,讓我無論如何替他再說聲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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