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七十三章(1 / 2)

程幾聽到了隨風傳來的一聲脆響, 層層遠播, 迅速擴散。

他愣怔了一秒, 然後扔開滿捧的細枝柴火, 飛快地往回跑去!

他不會聽錯, 那是槍聲!齊北崧把他的槍帶出來了?!

可是沒有啊, 那傻瓜連包煙都忘了拿!

誰放的槍?為什麼放槍??

“齊北崧!!”他邊跑邊喊。

他穿過碎石間雜的沙灘, 翻過嶙峋的巨石堆, 他後悔死了剛才跑這麼遠!他貪心他混賬!他就是想生個大點兒的火堆玩,他還從來沒有在海灘上點過篝火!

太陽已經完全下山, 隻在天空留有幾絲金紅色的雲霞,海麵上風波浪湧, 深暗無邊。

程幾心急如焚,寒冷的海風灌入口鼻, 一股鹹腥氣。

他儘量跑得快,可幾乎邁不開腿,因為昨晚……初開始他還能咬著牙不吭聲,後來難忍, 再後來討饒也不成。齊北崧一聽他討饒更加興奮, 就跟打了春|藥似的狠造,早知如此,合該把狗日的打死!

可是現在他希望他好好的,千萬好好的, 用他這個身體、這條命去換都行!

“齊北崧!!”

程幾甩開了礙事的帽子, 跑出來的熱汗和痛出來的冷汗同時從他的額角滲出, 他什麼都顧不上,隻想聽到對方的聲音!

那家夥為什麼不答話?他應該笑嘻嘻的高喊“寶貝兒”,然後跳起來朝他揮手才對!

亂石堆砌的海灘景色相似,程幾已經記不太清他們分開的地點,隻焦慮不已地在估計位置四處尋找,邊找邊大聲喊著齊北崧的名字。

他找不到,哪兒都沒有!

“齊北崧!你彆嚇我!!!”

終於他在一塊臨海的巨石附近,借著最後一絲微光看到了尚未被掩埋的腳印。

腳印背對大海,延伸數步,然後隱沒於海風細沙。

他朝海中張望,然後瘋了似的撲過去,那心情已經不能用恐懼來形容,而是真真切切地、連靈魂都要被擊碎!!

夜幕降臨,當雷境、鄭海平等人帶著救護車以最快速度趕到的時候,程幾已經從海中拖出了齊北崧。

他渾身濕透,在刺骨的寒風中一邊做著心肺複蘇,一邊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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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北崧會死嗎?”程幾在手術室外問雷境,麵色蒼白如紙。

雷境說:“不會。”

程幾又問鄭海平:“他會死嗎?”

鄭海平在他腦袋上揉了一把:“老雷是專家,他說不死就不死。”

“可我……”程幾捂住臉。

可我就是這麼死的……被子|彈打中,大量失血,沒能及時等來救援……

“他就算死了,我也能把他從閻王爺那裡贖回來。”鄭海平說,“反正我們齊家有的是錢,跟地裡長出來似的,一長一大片。”

程幾明知他是為了安慰自己而故意開玩笑,但是一點笑不出來。

他眼淚汪汪地看著鄭海平,後者強行裝出的鎮靜都差點兒被他看裂了。

“小程,這裡太悶了空氣不好,你出去抽根煙吧。”雷境有意將程幾支開,“王北風,陳川,銳子,你們一起陪小程!”

那三個人就站在不遠處,正在望著手術室門上的指示燈;此外還有十多個人,分彆來自齊家和公司,在醫生的要求下站得略遠。

人黑壓壓地擠了一走廊,卻均是沉默,氣氛壓抑至極。

程幾不肯走,雷境向王北風等人連使眼色,非讓他們把他帶出去片刻。

見程幾的背影消失在走廊轉角,雷境才小聲問鄭海平:“真不通知老爺子和老太太?”

“……”鄭海平臉上的平靜退去了,糾結地搓著手,“我已經通知了大姐,還有叔叔阿姨,他們正從嵐省往這邊趕,讓他們決定是否通知老人家吧。老爺子做了心臟手術還不到一年,老太太高血壓,我就怕……”

雷境看了一眼手術室大門,說:“可是……萬一見不著最後一麵,老兩口也照樣會……”

“彆說。”鄭海平打了個哆嗦:“老雷你彆說……”

“我說錯了,該打嘴!”雷境將他冰涼的手包在手心,“小程救得及時,北崧也沒被擊中要害,一定沒事!”

“如果北崧能活過來,就是程幾救了他的命。”鄭海平喃喃,“醫生說隻差一分鐘。”

雷境努力緩和氣氛:“你們老齊家打算怎麼酬謝?”

鄭海平也努力配合,勉強笑:“原本打算娶回來,現在就讓北崧倒插門吧,再多陪些嫁妝。”

“陪多少?”

“要多少有多少,我家什麼都不缺,”鄭海平掩麵,“但是人得活著,說什麼也得活著……”

程幾蹲在病房大樓外側的吸煙角,他深垂著頭,眼窩發澀,不說不動,王北風和趙家銳陪他蹲著。

陳川把煙塞到他指間,說:“程程,程哥,你裡麵的衣服還是濕的吧?一會兒咱們去換了,彆把你也弄病了。”

程幾慘然看了他一眼。

陳川故作開朗:“沒事兒,老齊禍害遺千年,命長著呢!”

程幾抽動鼻子,嗓子沙啞得幾乎聽不出是他:“川子,老齊是栽在海水裡的,我找到他時,他窒息有一陣了。”

“可他還不是活著嘛?”陳川抬高聲音,“子彈打了他的肺,不是心臟!”

程幾又埋下頭,淚水滴落:“我早一分鐘找到他就好了……天色太黑,我沒看見海裡有人,我沒想到……”

“這他媽的就不是你的錯!”王北風叫道,“要不是你老齊早死了,哪還有機會送醫院搶救?”

“彆抽了彆抽了,抽個幾把!”他煩躁地從程幾手中搶過煙頭,扔地上踩滅:“程兒,走!去把濕衣服換了,你先穿我的!”

王北風和趙家銳把程幾從地上拉起來,又往暖氣足的地方走去,程幾邁不動步,被拖著走。

他的腦子仿佛是空的,耳朵深處卻又嘈雜一片,周圍的一切都不真實,唯一鮮明的感受是胃部絞痛至極。

他又遠遠看到手術室門頭上燈牌,那三個如血般殷紅刺眼的大字——“手術中”,終於忍不住,手扶著牆壁乾嘔起來,血腥氣灌滿了他的喉嚨與鼻腔。

另外三人被他嚇壞了,追問:“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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