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八十四章(1 / 2)

這是程幾第三次被齊北崧心急如焚地送醫院, 真是持之以恒, 貫徹始終。

程幾中了兩粒金屬彈丸, 都在大腿上。

仿|真|槍之所以被嚴禁嚴查, 就是因為其具有一定的殺傷力。舉個例子, 所有的非製式化生產的獵|槍、土|槍都屬於仿|真|槍, 那些可都是能奪人性命的。

萬幸的是程幾所中兩槍都沒有傷到大血管, 血雖流得不少但無大礙, 醫生幫他取出彈丸後清創、包紮、打破傷風針、輸液,連輸血也不用。

隻是又得住院。

程幾被架進觀察病房時還有三個同事相陪, 後見他情況不嚴重,領導召回去兩個;最後一個原本想留下, 被齊北崧好說歹說送走了。

齊北崧無論如何也想和程幾獨處,即使後者因為疲勞和失血而酣然入睡。

睡著之前程幾還迷迷糊糊說:“……我睡了?”

齊北崧點頭:“你睡。”

“嗯……”程幾把腦袋縮進被窩, “彆走啊,老齊……你守著我啊……”

齊北崧湊近他的臉問:“你叫我什麼?”

“什麼……”程幾咕噥,“……彆貼著……真是小狗變的,熱烘烘的……”

他睡了。

齊北崧重複:“你叫我老齊。”

隻有極親近的人才敢在當著他的麵、開玩笑似的喊他“老齊”, 還說他是小狗變的。

“老雷提到過一個‘小程’, 那就是你對不對?”齊北崧低聲問。

他用目光描摹著程幾的輪廓,專注至極,他要從頭到腳記住他的樣子,重新鐫刻進受過傷的大腦, 細到他每一根絨毛。

和三年前比起來, 程幾身上多了些傷疤, 肌肉緊致。但他屬於偏瘦的類型,怎樣都練不出塊壘來,隻是更精悍。

臉蛋是無可挑剔的,可齊北崧總覺得他隱隱帶著點兒愁緒,尤其是閉上眼睛時,他仿佛穿梭於一個個的噩夢中。

齊北崧不知道他剛從R國交戰區回來,有輕微的PDST(創傷後應激障礙),還需要時間恢複,此外他被深愛之人遺忘的現實也對他造成了極大衝擊。

齊北崧用指腹輕撫他的眉間,撫平了,又皺起,隻好不停地撫著。

齊北崧與之耳語:“我以前應該特彆愛你吧?”

是那種含在舌尖,捧在心尖,濃到化不開的愛。

“我是不是欠你很多?”

一定很多……

“可我真是個廢物。”他自嘲,“我腦袋裡隻有些零星的碎片,在見到你之前,我對你的臉都毫無印象。”

急診觀察病房裡很鬨騰,四五十張床位共處一室,想不鬨也難。即使深夜也是人進人出,儀器提示聲此起彼伏,程幾的病床位於門口附近,但凡有風吹草動都首當其衝。

齊北崧將床四周的布簾拉起,儘量將嘈雜隔絕在外。

程幾手指上還連著監測儀器,屏幕上顯示著他的心跳血壓等基本參數,齊北崧一眨不眨地看著那些代表著生命的線條上下躍動,生怕出一丁點兒差池。

他想他和程幾之間或許就像那些線條一樣崎嶇,強烈而狂熱地衝至巔峰,匆忙而翻覆地陷入低穀,磨煉、砥礪、分彆、遺忘……

但遺忘好似風,雖然熄滅了火星,卻能再度扇起狂焰,愈加燎原。

齊北崧不記得程幾,可他毫不懷疑自己的感情,他讓其恣意瘋長,迅速占滿他的全部。

“原諒我。”他在程幾的耳畔低語,“我補償你。”

他扣住程幾連接著儀器的手,十指交握,渴望屏幕上跳躍的線條也有來自他的搏動,起起伏伏,鏗鏘堅定。

他埋首在程幾的床頭,不肯離開半步。

十二點左右,雷境像個家長似的開始找他,他說在某某醫院。

雷境連忙問出了什麼事,齊北崧簡單講述事情經過,然後鄭重其事:“你說過,我回來就是為了見小程,我找到他了。”

“你……還記得他?”雷境狐疑地問。

齊北崧坦誠地說:“不太記得,但沒關係。”

他還可以用餘生的每一天來記住程幾,一顰一笑,一絲一寸,永不再忘。

雷境問:“他生你氣嗎?”

齊北崧答不上來,程幾的表現好像不生氣,又好像有那麼點兒生氣。

“他救過你的命,不剁了你就算客氣了。”雷境說。

齊北崧吃了一驚,問怎麼救的?

“前因後果你問他吧。”雷境說,“解鈴還須係鈴人。”

齊北崧問:“我和程幾以前關係好嗎?”

“雞飛狗跳。”雷境笑道。

“這麼誇張?”

“是你自己作。”

齊北崧又問:“我從醒來這麼長時間,你們怎麼都不在我麵前提他?”

雷境歎了口氣:“一言難儘,你欠他的,彆問我,問他吧。”

見他打定了主意不說,齊北崧也沒法子。

雷境說:“老躺在觀察病房不是個事兒,我先給小程聯係病房,一會兒去陪你們。”

齊北崧拒絕了:“不用,我一個人足夠。”

這種時刻他不想要任何人在場,即使是親近的哥們兒。

雷境擔心他的安全,他笑道:“躺在我邊上的可是個特警。”

“中彈的特警。”雷境掛了電話,穿衣要走,被鄭海平拉住,問怎麼了。

雷境詳述,鄭海平越聽越喜,最後聽到老雷要去當電燈泡時,他危險地眯起眼,摁著老雷的腦袋進了浴室。

雷境比他高多了,被摁得卑躬屈膝,低頭認罪。

齊北崧左等右等也不見雷境過來,反倒鬆了口氣。

不多久,有值班醫生來告知他們進病房,程幾被從熟睡中搖醒,被齊北崧背上了樓。

病房依舊是單人的。這大醫院病房緊張,也不知雷境深更半夜從哪裡搶出來一間,反正對他來說是小事了。

程幾這下卻睡不著了,首先是麻藥勁過了,他腿疼;其次他是那種在嘈雜環境下反而睡得香的人;再次齊北崧在他身邊,他舍不得睡。

“你……不回去了?”他問。

他在迷迷糊糊時曾要求齊北崧陪他,此時卻忘了。

“不回,我守著你。”齊北崧說。

“那你要睡嗎?”

齊北崧問:“就一張床,我睡了你睡哪兒?”

程幾說:“我睡陪護椅,我感覺那椅子太窄,你都躺不進去。”

齊北崧連忙擺手,沒有這麼對待病人的。

程幾淺笑,拍拍床沿,讓出一半地方:“上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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