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隻能排排坐著,縮在一起,等著言桉醒來。
外頭下了三天三夜的雨,不,如今已經分不清日夜。天色是一樣的灰暗,床上的言桉依舊沒有動靜。
六個孩子時不時到屋外接點雨水,然後喂給言桉。
還好,它們是植物精,喝水就可以活下去,不吃東西也沒關係。
今日也是如此,言竹竹拿著水杯到屋簷外接了一杯水,然後遞給妹妹。
言星星拿著水,小心翼翼將杯壁壓在媽媽的唇邊,然後一點點喂進去。
其他五個哥哥站在一旁看著,小聲說著話。
言天椒問道:“媽媽什麼時候會醒過來?”
其他四人搖了搖頭。
言天椒又問:“爸爸還會回來嗎?”
其他四人又搖了搖頭。
言天椒垂下了頭,頭頂冒著的朝天椒也軟趴趴的垂下:“那爸爸,他還、還……”他說話向來沒有遮攔,可這個問題他也問不出口。
爸爸還活著嗎?
誰知道呢?沒有人知道。
言檬檬吸了吸鼻子,仰著頭給臉扇風。
其他三人,也悄悄低頭或者偏頭,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的擦掉眼角。
言星星咬著牙,眼眶已經紅了一片,但她依舊很專心,很小心的給媽媽喂水喝。
言桉就是在此刻醒來的,她將女兒喂進去的水嗆了出來,唇邊和頸部衣服都濕了一片。
言星星一愣,連忙將水杯放在一旁,欣喜道:“媽媽媽媽,你醒了!”
五個哥哥聞言,紛紛一驚,就撲了過去。
五人異口同聲,語氣都帶著驚喜,臉上浮現三天都未曾見過的笑容:“媽媽!”
……
言桉也說不清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也不知道祁延去了哪裡,他如今怎麼樣,這奇怪詭譎可怕的天象,是不是和他有關。
可言桉很清晰的記住了一件事情,她斬釘截鐵對孩子們道:“爸爸會回來的,他讓我們等他。”
在昏迷前,祁延在她耳邊說的。他說:“言桉,彆怕。還有,等我。”
既然如此,她和孩子們都相信他,並且會一直等著他。
言檬檬擦去眼淚,很認真道:“我知道,爸爸是出遠門了。他回來會給大家帶禮物的。”
言酷酷努力上揚嘴角:“對的,等爸爸回來了,天氣就會變好的。”
言竹竹很鄭重的點了下頭:“我們等爸爸。”
言天椒努力調節氣氛,嬉皮笑臉道:“等爸爸回來了,我就要找他算賬,誰讓他偷偷出遠門都不告訴我!”
言捕贏同意,凶巴巴的捏著拳頭:“我們一起揍他一頓!”
言星星看著哥哥,摸著手腕上嫩黃色的皮筋,認真道:“不能打爸爸,爸爸還要幫星星紮頭發的。”
言桉聽著孩子們的話,偏過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逼回癢癢的淚意,然後回過頭笑道:“嗯,我們一起等爸爸回來!”
時間就這樣在等待中一天天過去。
震動的地麵從第五天開始,恢複平靜,不再輕微抖動了。
灰暗的天際從第十天開始,重新有了白天和黑夜,隻是依舊電閃雷鳴,狂風暴雨。
而這天氣,從第十五天開始,也放晴了。世界重新恢複往日的樣子,那一天的日出,很美很壯觀。風雨過後,溫暖的太陽光線依舊籠罩著這個世界,溫柔而強大。
言桉和六個孩子坐在湖邊,癡癡的看了半晌。
之前因為狂風暴雨,被毀壞的建築開始重建。
人類總有著災後重建的偉大能力,很快,世界徹底恢複了正常和原有的秩序。
可,祁延還沒回來。
所以,言桉和孩子們繼續等著,日複一日,夜複一夜。
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早上在第一縷陽光出現的時候,便醒了過來,言桉充當了祁延的角色,和六個孩子一起在結界裡跑步。
跑完後,孩子們開始紮馬步,努力感受著祁延說的自然,言桉從記憶中找出當年族裡長老教的,和孩子們一起研究,一起修煉。
手機早沒了電,言桉有靈力可以充,但也不想充了。
他們隔絕了和外界的接觸,在這一處結界裡,固執的等著祁延。
在第二十天的時候,梁白羽聯係不上人,找了過來。
他到的時候,結界裡眾人正在打坐。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清新的靈力,這是言桉用存款化成靈力釋放的,便於孩子們修煉。
梁白羽微微一驚:“你們這是乾什麼?”
言桉從地上站起來,臉上浮現一抹笑:“鴿子?你怎麼過來了?”
梁白羽隨意找了棵樹,坐了下來,靠在樹上:“你手機呢?打你電話一直不接。”
言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手機沒有電了。”
梁白羽靜靜的看著她,半晌問道:“言桉,發生了什麼?”
言桉一頓,臉上笑意僵了一下。
“楊紳找你和祁延都快找瘋了,所以祁延呢?他怎麼了?”梁白羽歎了口氣,話音一轉,“還有那麼,你們又是在乾什麼?窩在結界裡,不聯係也不出來?”
言桉斂去笑意,抬頭看著天邊,小聲道:“祁延出遠門了,我們在等他回來。”
梁白羽反口問道:“那他不回來了呢?你們就一輩子這樣?”
言桉看向他,很認真道:“不會的,他說他會回來,那他一定就會回來,我相信他。”
梁白羽恨鐵不成鋼道:“他是誰,值得你這麼相信?”
言桉告訴好友,很自然道:“他是祁延啊。”
梁白羽:“……”
言桉犟得和頭牛似的,梁白羽廢了無數口沫,都勸不了言桉。
六個孩子也差不多,連最小的言星星都說:“我不要出去,我要等爸爸的。”
梁白羽麵對唯一的侄女兒,語氣相當的溫柔:“星星在外麵也可以等爸爸呀,而且幼兒園重新開放了,你不是還得和哥哥們上幼兒園嗎?”
言星星眨眨眼睛:“但星星要等爸爸。”
得,又繞回去了。
梁白羽閉了閉眼睛,耐心道:“可回洞簾湖彆墅,也能等爸爸呀。那是你們和爸爸的家,在家裡等不是更好嗎?”
言星星搖了搖頭:“鴿子叔叔,那不一樣的。”
梁白羽納悶:“有什麼不一樣呢?”
言星星摸了摸手腕上的嫩黃色皮筋,輕聲道:“就是不一樣,鴿子叔叔你不懂。”
梁白羽:“……”
他不想管了,算了,就這樣吧。
祁延這個靈延大帝,不會是牛精吧!所以六個孩子都這麼固執!言桉也被傳染了!
梁白羽無奈,隻能離開。離開之前他從外頭車上搬了箱充電寶,和各種零食回來,扔到言桉麵前:“記得給你手機充上電。”
言桉愣了愣。
“彆讓朋友們擔心。”梁白羽說了這句話,停頓了一下,臉色認真了下來。他看著她,輕聲問道,“言桉,如果祁延不回來了,你真的打算一輩子這樣嗎?”
言桉眨了眨眼睛,沒說話。
他伸手,拍了拍言桉的頭。雖然言桉和他不是親兄妹,但兩百多年,也和親妹妹沒什麼區彆了。
“言桉,哥哥希望無論如何,你都能過好自己的生活,不管身邊多了誰,還是少了誰。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
……
時間一天天過去,天氣愈發冷了起來,徹底進入了冬天。
梁白羽的話,言桉想了很久,總算在下第一場雪的時候,想通了。
她不是不明白,但很多時候,明白和做到是兩回事。
離祁延離開已經好幾個月了,如今是新的一年的第一個月。
雪漫天飄舞,浪漫多情,將世界披上一層白衣,銀裝素裹,美輪美奐。
言桉和孩子們待在外頭,淋著雪。
它們都很喜歡下雪,如果祁延在就好了。
言桉抖了抖葉片上的雪花,這般想道。
看媽媽開始抖雪了,旁邊的檸檬樹、苦瓜、山竹樹、朝天椒、捕蠅草、幸運草也跟著抖了起來。
雪窸窸窣窣掉下,露出綠油油紅彤彤的一片。
言桉笑著道:“我們明天回洞簾湖的家吧,要過年了,到時候可以叫鴿子叔叔過來。”
孩子們一愣:“可是爸爸……”
言桉輕聲道:“我們可以在家裡等爸爸。媽媽覺得,我們一直在這等著不出去的話,爸爸知道了可能不會開心。”
孩子們不再說話了。
言桉抖了抖葉子,就想變成人形,和孩子們好好聊一下。
可哪想,整個世界突然間刮起了一場巨大的沙塵暴,在沙塵暴下,連雪都變得渺小。
言桉心裡一個咯噔,不會吧,天氣又要開始變了?!
想法剛落,還沒來得及開口讓孩子們回小木屋避一避,沙塵暴就兜頭襲來。
沙把言桉和六個孩子的葉片、結的果子上裹了厚厚的一層,異常的沉重。
言桉和六個孩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趕緊就拚命將葉子上的沙給抖掉。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一陣響後,沙終於快抖完了,被蒙上的眼睛能看見了,也能說話了。
“呸呸呸。”言桉一邊吐出嘴邊的殘沙,一邊小聲嘀咕道:“我最討厭沙塵暴了!比下雨還討——”
她的話猛地一停,呆呆得看著眼前的一幕,心隨著跳動了起來。
隻見被言桉和孩子們抖下的沙,並沒有掉在地上,而是全部懸在七人麵前,然後凝成了人的形狀。
祁延的聲音隨之淡淡響起,含著點笑意:“你說你討厭誰?”,新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