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鴻光雙臂枕在腦後,怡然自得道:“那我可不陪你轉班哦。”
他輕悠的眸光掃過悶悶不樂的倆人,壞笑道:“我得坐在前排看戲啊,看看那個私生子是怎麼抱你姐的~”
陸之昂:“…………”
不等陸之昂變卦,鐘嘉樹跟費鴻光一唱一和,作勢拿起電腦、要幫他擬轉班申請書,微笑著問:“阿昂,作為學生會副會長,我可以幫你加急,保管你待會就能B班眼不見心不煩。”
陸之昂黑了臉。
差點把拳頭捏碎,惡狠狠道:“……滾!我不轉了!”
“好了。”
在費鴻光的哈哈大笑中,鐘嘉樹放下電腦,帶著一臉令人如沐春風的笑容:“我說,你們倆何必如此大動肝火,不就是一個私生子麼。”
說著,一雙柳葉眼笑盈盈地彎了起來,嗓音輕柔:
“來了聖德,他無依無靠赤手空拳的,還不是任我們拿捏?”
……
厭靈到學校的時候,那四人還在專屬休息室嘀嘀咕咕地冒壞水。
經過一個周末,學校的這些人倒是沒什麼太大的變化,敵視她的惡意不減,輕視她的人與日俱增,牆頭草的姐妹團也還是老樣子,試圖維持表麵的友誼。
厭靈獨自坐在課桌前,托著下巴望著窗外的雲。
耳畔忽而捕捉到了一個關鍵
詞,出自這些無聊的貴族小姐少爺有些興奮的交談聲,成了乏味的學院日常中的唯一變化:
“息心前天晚上的那場演出你們看了嗎?學校論壇好幾個熱帖了!”
“可惡啊啊我那天有事沒去現場,好好奇啊,真有他們說得那麼好麼?我朋友圈去過的都跟被下了蠱一樣。”
“儘歡每次都有新花樣啊,看來我又得辦會員卡了。”
“我服了,這個周末被人轉發無數遍了,真不知道她們為什麼那麼狂熱……哼,下次我也去現場,審判一下。”
“……”
厭靈眸光微動。
心中有些疑惑,沒想到那場演出的效果這麼好。
之前的世界線中,她其實很少唱歌,隻偶爾作為舞蹈的輔助,沒想到單拎出來也可以。
但她是不會走純粹的歌手路線的,這個世界她的事業線是歌舞結合的路子,等到……
“請大家安靜一下。”
離上課還有幾分鐘,A班的班導忽然進來了,拍拍手溫聲宣布道:“接下來,我們班會有一位新同學加入,來,讓我們歡迎新同學——”
聞言,有門道、先一步知道消息的人當即露出玩味的神情。
底下的同學交頭接耳:
“誰啊?插班生?邵景要回來啦?”
“不是,嗬嗬,是邵家的另一位……”
“什麼!?私生子??”
“噓!”
在這樣的氣氛下,那道清瘦高挑的人影低著頭走了進來。
他穿著白底金線的校服,柔順的黑發垂在耳邊、頰側,愈發顯得皮膚蒼白,嘴唇卻嫣紅,金色的貓眼飄飄忽忽、局促地不知該放在哪裡。
黑、白、紅、金這些濃重的色彩使得他那張過於精致的臉顯露出一種妖媚的清純。
若不看尷尬的身份,邵燃風的確是一個很符合貴族審美的美少年。
當然,與他容貌神似的邵景也很好看,但他太過鋒芒畢露,尋常人哪敢欣賞啊,多看兩眼都會被瞪被罵。
不像這位,眉梢眼角都是帶著隱秘的媚與魅。
他隻是微微抬起臉,底下的竊竊私語聲就是一滯。
捕捉到那些令人惡心的眸光,邵燃風眼底閃過一絲不露聲色的陰沉。緊接著,他看到了那個人。
她端秀地坐在汙泥一般的貴族紮堆的教室,像一枝清冷的玉荷,朝他投來平和而沉靜的眸光。
微微頷首,算作招呼。
他飄忽的眸光當即一眨不眨地釘在她的身上,盛放出欣喜的光,一時如奪目的碎金。
“……”
“啊?邵家的野種怎麼和江厭靈認識啊??”
“不是不是不是這可彆怪我陰謀論了啊!難道邵家要把那個救命恩人的婚約丟給私生子?!”
“……彆亂說,怎麼說江厭靈也是陸家正統的大小姐,和一個私生子結婚算什麼事兒啊。”
“嘖,邵家的私生子能和
我等庶民一樣麼?”
“就是,再說了▁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都把這小子送到A班來了,說不準未來是誰繼承大統……嘿嘿。”
“掌嘴!你這刁民竟敢趁著幾個太子爺曠課,在這兒說些大逆不道的話!”
任底下人猜測和說笑,邵燃風自顧自地對厭靈禍國殃民地笑完,便低頭繼續裝小可憐了。
最後,領了上頭旨意的班導,將邵燃風安排在了邵景之前的座位。
——就在厭靈的左側。
又是引起一番陰謀論的猜測。
早上的前三節課,大搖大擺曠課的四人都沒露麵,戰戰兢兢的邵燃風似乎鬆了口氣,不過他仍舊沒敢過多地打擾厭靈,而是用一雙欣喜滿足的眼眸偷看她。
倒是厭靈,宛如肩負起了某種責任,給他借筆記、講明學習進度,還帶他認了認各項設施和大樓。
除此之外,兩人再沒有什麼交流了。這合乎禮儀、點到為止的交往,讓一旁暗中觀察八卦的眾位同學頗為掃興。
然而,風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不減,到了早上的最後一節課——體育課。
邵阿姨顯然有所疏漏。
AB班並非全無交集,儘管老師和課程安排都不同,但兩個班的體育課的的確確是在同一時間段、同一個操場。
於是,當厭靈在女更衣室換完運動服後,便看見操場上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好幾圈看熱鬨的人。
“我就知道!邵景大魔王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允許私生子在他臉上拉屎。”
“咦惹你用詞好惡心。”
“話糙理不糙嘛,你看!那私生子好慘啊哈哈哈哈哈哈。”
厭靈微微擰眉。
下一刻,幾聲重物擊中□□的聲響和忍痛的悶哼,穿過幸災樂禍的人群傳了出來。
“哇!邵大少爺好準頭——”
這人諂媚的歡呼還未落下,身後忽而響起一道冷然如冰淩的嗓音:
“讓開。”
“……”
圍觀群眾一邊露出見鬼似的表情,一邊默契地讓出一條通道。
眼前豁然開朗,隻見邵景曲著腿、散漫地坐在高高的軟墊上,骨節分明的大掌拋接著籃球,當真如高高在上、執掌旁人生死的王子。
他眯起淩然的貓眼,金色的眼瞳在陽光下折射出睥睨的光芒。
手背青筋凸起,球猛然被丟了出去——
帶著淩厲的勢頭狠狠砸在那道單薄高挑的身影上,他弓著腰、悶哼一聲,看起來疼極了。
不閃不躲,隻是逆來順受地垂著眼睛,緊抿著鮮紅欲滴的唇瓣。
他那件嶄新的運動服上已然印滿了籃球拍擊過的塵土痕跡,實在狼狽不已。
邵景淡哼一聲,頭也不回地抬手,費鴻光笑眯眯地當即從一旁的籃子中拿出一顆,助紂為虐地遞上新的“凶器”。
一旁,陸之昂環抱雙臂,冷冷看著這一幕——他難得參與邵景的鬨劇。
提議的罪魁禍首鐘嘉樹倒是沒在中心觀戰區。畢竟他對外的人設是白化病,是不能曬太陽的。
此時,他就坐在某一處視野最佳的教學樓內,端起茶杯,含笑的眸光倏忽一頓,凝在那道令人意外的身影之上。
“……”
邵景冷笑著扯了扯唇角,涼涼道:“不是說玩躲避球麼,你怎麼不躲啊弟弟。”
手背青筋再次鼓起。
“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這一次,淩然的籃球是毫不客氣地朝著邵燃風的腦袋招呼的,不出意外,是要他破相的。
可惜,出了意外。
一隻橫插而來的、纖細白皙的手攔截下了那顆奪命的球。
似曾相識的景象。
籃球和她的手一觸即分,發出令人牙酸的擊打聲。
邵景一愣,陸之昂再不複冷漠的模樣,完全忘記了冷戰、忘記了暗自許下的晾她一周好好反思的誓言。
瞳孔驟縮,想也不想地衝上去,慌亂地握住她的手腕查看。
此刻,那不沾陽春水的嬌嫩手心一片通紅,隱隱透出血絲。
“你瘋了?!”
——要是沒攔好呢?要是那顆球朝她脆弱的身體部位而去呢?!
陸之昂瞪著自家不知死活的姐姐。
真想扒開她的腦子看看她一天天的在想些什麼!
厭靈也說不清楚。
或許是在那一聲聲姐姐裡迷失了自己?
她說不清,隻知道在那一刻,她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陸之昂。
還是個愛闖禍的肉團子,喜歡嘗試一些會讓自己沒命的東西,比如尖銳的石頭、燃燒的火焰以及馬路上的飛車……
她不想弟弟受傷。
可是……保護的這人並不是她的弟弟,還和弟弟有著不小的齟齬。
邵燃風愣愣地抬眼,望著擋在他身前的女孩,腦中龐雜陰暗的算計忽而一靜,宛如平息的海麵,激蕩著細微而沉鬱的動容。
“姐、姐姐……?”
陸之昂正愁沒地撒火,聞聲,怒目而視咬著牙道:“你!彆再讓我聽到你喊她姐姐!”
“江厭靈。”
這時,那道宛如金玉相撞的、熟悉的冷質嗓音忽而響起。
厭靈抬眸望去。
邵景麵無表情地坐在高處,手臂隨意地搭在曲起的膝蓋上,脊背卻透著股緊繃的勁兒,一雙幽沉如融金的眼瞳直勾勾地盯著她。
“你認清自己的身份。”
他麵容似不化的積雪,冷而沉,一字一頓、警告似的提醒道:
“你是我的未婚妻。”
“……”
氣氛陷入冷凝。
厭靈眸光清漠地回視他,口吻淡淡:“邵景,我今天聽到一個不錯的提議,和你分享一下——”
在這一觸即發的凝重而危險的氛圍中,她簡直像是閒話家常一般,神色認真地丟出了令人驚愕的炸彈:
“既然你不想和我履行婚約,那我換另一個姓邵的未婚夫,也是可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