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天光乍亮,侍衛們才將蓬萊殿徹底搜尋完畢,斷壁殘垣之中,再沒有任何人的蹤跡,饒是鐘離鈞也不得不承認,那具屍體就是汪芷檸,她已經死了。
他伸手撫過那具焦屍,翻了無數遍,它的身高身材穿著甚至肩上的傷也都和汪芷檸一致,他十分自責,當初如果不是他趁著汪芷檸昏迷將她帶回皇宮,她就不會死,就還是那個率真單純、讓人一眼就見之忘俗的江湖俠女。
但這自責也隻是一瞬間的事,很快就被憤怒所替代,他和汪芷檸兩情相悅,追求真愛並不是他們的錯,錯的是那個放火的人。
他一定要將此人找出來,千刀萬剮,五馬分屍!
可事實卻並未如他所願,侍衛們聯合大理寺遍尋許久,仍未找到起火之處,就好像這蓬萊殿是突然從四麵八方燒起來的一樣,每一處都燒得如此均勻,蹊蹺中又透著詭異。
大理寺卿向皇帝稟報時,困惑不已:“皇上,這火燒得太奇怪了,若沒有多人配合,根本不可能做到,可如果皇宮裡突然有這麼多人聚集,是絕對逃不過侍衛和您影衛的眼睛的,這……簡直非人類所能及。”
“荒唐!不是人,難道有鬼不成?”鐘離鈞怒不可遏,正想再斥大理寺卿辦事不利,卻猛然想起昨天魏公公和老道士的話,心中一凜,召來魏公公,“雲陽公主怎麼樣了?”
魏公公恭敬道:“回皇上,雲陽公主的病症遲遲不見好,太醫們沒有任何辦法,今日又有幾個民間大夫揭了皇榜,但也都束手無策,根本不知道病從何起。”
“怎會,怎會這樣……”皇帝眉頭緊皺,不知想到了什麼:“難道真有不乾淨的東西,害了雲陽和檸兒?”
魏公公小心翼翼地問:“皇上,您看我要不要去大理寺監牢一趟,將那無為道長請出來?”
鐘離鈞思量半晌,點點頭:“去吧。”
與此同時,驚鴻殿裡,付疏正喝著小梅泡的桂花茶,與一個長相普通年紀稍大的丫鬟聊著天:“後日便是遣散日,我已經安排好,不出意外的話,午時之前你便能出宮,盤纏我已給你備好,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遣散日,即為遣散宮中年紀較長或身體有疾的宮女的日子,尋常宮女在宮中留至二十七八歲,若還沒被貴人相中,就會被遣散回家嫁人生子,這也是宮中人能合理離開不被懷疑的唯一途徑。
眼前這宮女長相雖然普通,但一雙眼睛卻甚是靈動,她表情還有些拘謹,聲音放低了問:“你這般大聲,就不怕有心之人聽了告訴皇上?”
付疏被她的天真逗笑:“這宮裡都是我的人,不然你以為,我是怎麼設下這麼大的局,將你從蓬萊殿裡救出來的?單憑我一人之力,可做不到那樣聲勢浩大。”
沒錯,眼前這普通宮女不是彆人,正是已經“死”在火海裡,並被燒成了焦屍的汪芷檸。
付疏答應將她救出,自然就會做到,並且做得不留痕跡,連皇上都被蒙在鼓裡。
更巧妙的是,這隻是她計劃中的一環,接下來,會有更好看的戲將在皇宮裡上演,其精彩程度,遠超那一場大火。
“你真厲害。”汪芷檸眼裡滿是羨慕和崇敬:“我說有你一半厲害,就不至於被鐘離鈞那歹人困於宮中,差點失去清白和武功,在無手刃仇人的可能。”
對上她清澈如泉水的眸子,付疏心中好笑,暗襯隻怕等這姑娘知道她的身份,就不會再這樣說了。
她淡笑道:“我瞧你不大機靈的樣子,日後行走江湖,防人之心不可無,切莫輕易相信任何人,否則隻怕會重蹈覆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