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兩人竟相對無言。
李裕抿了抿薄唇,“媽,我爸呢,怎麼沒見他?”
提著東西進屋。
秀花緊跟在後,“那啥,你爸他……呃,他去哪兒了呢?”記得老頭子說過的,她怎麼記不得了。
很無語。
這狗記性。
李裕沉著一張臉,秀花的心突然七上八下。
“你……你坐了這麼久的車,一定餓了吧,媽去給你做點吃的……媽馬上就……就去。”
逃也似的出去。
仿佛屋裡坐的不是親兒子,是來討債的債主。
她到菜地裡,往外頭望了望,老頭子還沒回來,隻能認命的彎腰摘菜,才撒下種子不到一個月的小青菜長的青嫩,也十分可口。
秀花摘了一小把,轉過身就看到站在院子的李裕,她臉上的笑變得小心翼翼,“你放心,這是自家種的菜,媽一點農藥都沒灑。”
就要去廚房。
“媽。”
李裕跟在她身後,“我來幫你燒火。”
秀花:……
她仿佛聽到了天荒夜談。
忙拒絕,“不不,不用你幫忙,媽不用你。”
看了眼他身上乾淨的西服,“再說你打小就沒燒過火,把衣服弄臟了,聽說乾洗挺貴的。”
不讓。
李裕還是坐到了灶前。
當然,是秀花先把火燒燃了,他往裡架柴就行。
恩。
期間也想跟老母親拉拉家常,聯絡聯絡感情,但記憶裡除了讀書做題就沒有彆的了。
無話可說。
根本就沒有在一起相處的回憶。
沉默,尷尬。
麵條很快就煮好了,並沒有複雜的花樣,青菜雞蛋麵,佐料也隻放了鹽跟蔥薑蒜。
李裕一看就什麼胃口都沒了。
寡淡。
他在芙江生活二十年,早就是無辣不歡了。
硬著頭皮吃了兩口。
放下碗。
秀花心裡一緊,“怎麼不吃了,是不好吃嗎?”
“不是。”
李裕搖頭,“媽,我有點暈車,吃不太下。”
秀花鬆了口氣。
原來如此。
正準備收碗筷。
“媽,你能不能跟爸說說,讓他借我點錢。”
秀花手一頓,皺著眉頭回頭看他,“借錢?”
“是。”
李裕就開始訴苦。
從……念高中時起。
概括起來就是一個成績優異的鄉下娃考上了高中,然後自信心被摧毀的過程。
“……我很努力,夜裡會在陽台上照著月光看書,可即便成績比他們好,也一個朋友都沒有。後來,我知道是為什麼了,因為我窮,班級活動從來都不敢參加,去食堂也隻打米飯跟饅頭,身上穿的衣服隻有換洗的兩套……”
“不敢逛街,不敢吃零食,不敢喜歡女生……”
“我讀了大學。”
“悲劇並沒有停止。”
芙江是個很大的城市,消費自然也高,雖然李老根集全家之力每月給李裕三百塊的生活費,但正值青春需求跟虛榮心都旺盛的年輕人是不夠花的,大學活動又多……李裕不想再成為異類了。
他省。
從飯錢裡麵摳。
有時甚至一天就吃一頓飯,或者兩個饅頭。
反正在他的話裡,長到二十多歲就沒過過一天開心的日子。
“媽,我就萌萌一個女兒,我想給她更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