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淵之主說出這句話來的時候,就代表他已經選擇了第二條路。
其實隻要不傻,幽淵之主就不可能會選擇第一條路。
在他看來,第一條路最好的結局,就是他繼續被封印在這個亡者的世界,繼續當他的不死者之王,死不了,但也走不掉。
最壞的結局,自然就是被真正殺死。雖然幽淵之主不覺得眼前這個家夥有真正殺死他的能力,但他也不敢去賭。
一個人自然是殺不掉他的,可如果宙級境強者的數量多了,還是能夠把他慢慢給磨死掉的。
既然這個世界已經出現了一個宙級境強者,那麼,將來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乃至更多,就不需要意外了。
長此以往,一直被封印在這裡無法逃離的他,終有一天,肯定會被對方給乾掉的。換成是他,他也不會再給對方機會。
所以,第一條路自然不可能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幽淵之主其實能猜得到答案,兩條路,無非就是死或妥協。
死亡他肯定不會選,彆看他被人稱之為死神,冥主,在這個亡者的國度裡麵,他是這些不死者的王。但所有宙級境強者都很清楚,不死不滅的宙級境,其實是可以被殺死的。
已經殺過兩個宙級境的雲不留,對這個有著非常清楚的認知。
而在這裡被封印了萬年多的幽淵之主,自然也同樣清楚。不說其他的,就單說他們曾經的諸神殿,二十八位宙級境強者,如今還剩下多少呢?曾經那個把他們乾掉的修行界,如今又在何處呢?
如果能不死,自然是不死的好,否則當初又何必修行求長生?
“我想在這幽淵,創建一個地府,與外麵的世界,形成一個完整的,生與死的輪回大世界,也可以稱之為陰陽兩界,此界為陰,外界為陽。地府的工作,就是接引陽間的亡魂,讓亡者有個去處。同時審判亡者在陽間的是與非,對與錯,善與惡……”
幽淵之主聞言,唇角微微輕搐,暗罵:這是搶我的地盤來了!
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來,道:“你是想讓我當這個地府之主?幫你做這些審判的工作?”
雲不留搖頭道:“你不行……”
聽到這話,幽淵之主就瞪眼了,“我怎就不行了?我可是這幽淵之主,是這亡者世界的不死者之王,是死神……”
“你沒有是非善惡觀念,或者你曾經有過,但現在已經早就被你給拋棄了。一個信奉強者為王的人,又怎麼會有憐憫之心?一個沒有憐憫之心的神,又如何能夠做好審判他人的這份工作?”
幽淵之主反駁道:“我覺得,隻有沒有憐憫之心,才能做到不偏不倚,這不正好嗎?審判他人,不能隻憑善惡心來,對吧!”
雲不留斜睨了他一眼,問道:“那我問你,在你眼裡,殺人放火這種事情,過分嗎?”
“無緣無故的殺人,自然過分!”
“那你當初為何要派不死者大軍進攻陽間?”
幽淵之主聞言愣了愣,末了才回過神來,“不是,這兩個問題有何關係?當時的我是當時的我,現在的我是現在的我……”
“好!那我再問你,如果你母親快餓死了,這個時候又沒有其他食物,需要殺掉一個人,用他的血肉來救你的母親,你會殺人嗎?”
“那當然會,我寧願自己死,也不想母親死!”
“可你乾嘛不拿自己的血肉來喂你的母親,卻要殺彆人呢?他人與你無怨無仇,他死得不冤嗎?”
“……”
這次,幽淵之主確實被雲不留給問倒了。
作為一個自私自利的不死者之王,他怎麼可能會犧牲自己?
良久,幽淵之主才問道:“那你要我做什麼?”
這個時候,他已經不奢望雲不留能夠給他一份好工作了,隻要能夠保留住最後的體麵,就值得他慶幸了。
雲不留看著他,道:“地府的事情,我會讓小香姬來主持,你的工作就是輔佐她,成為她手上的刀,指哪削哪!你可願意?”
幽淵之主聞言,點了點頭,心裡暗罵:我有的選嗎?
不過相比成為其他人的手下,成為小香姬的手下,幽淵之主還是願意的。雖然小香姬在很久很久以前,曾經是他家的侍女,但如今的小香姬如果真的成就宙級境,那她的神魂當中,卻有一半神魂能量來自於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小香姬可以說是半個他。
隻不過這‘半個他’,並沒有他的任何記憶罷了。
可沒有記憶也沒關係,至少他接受起來會比較容易。
幽淵之主甚至想著,也許和小香姬共事久了,會有機會將他們之間合二為一,真正成就不朽呢!
雖然這個想法有點像是在妄想,但妄想又不犯法。
他不知道,如果雲不留知道他有這樣的想法,估計就不會再給他任何活著的機會了,即便小香姬會內疚,雲不留也會弄死他。
然而,讓他覺得可惜的是,雲不留接下來的話,直接打破了他的妄想。隻聽雲不留說道:“小香姬為人太過於善良,為了保證你不會暗算她,傷害她,所以你必須做出一點犧牲。當然,也隻有這樣,我才能放心地將你從這個封印裡釋放出來。”
幽淵之主暗自冷笑,心道:就知道這家夥沒安好心!
思忖了下,他才問道:“具體是什麼犧牲?”
雲不留從懷裡掏出一顆漆黑的符文鏈球,這是他根據小香姬領悟的死亡法則,以此為基礎編造出來的死亡法則係統。
“這是我打造出來的法則係統,我們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成為宙級境修士,都是因為有它幫助的原因。它可以運算分析一切,包括大道法則。我要你做出的犧牲,就是拋棄你的這個肉身,將神魂寄居在這個係統上麵,這也是我將你從封印中釋放出來的辦法。”
聽著雲不留的這個話,再看著他手中那顆帶著死亡法則氣息的黑色符文球,幽淵之主總覺得雲不留所說的話有些不靠譜。
覺得雲不留這是在害他,這個由死亡法則符文形成的符文球,肯定是另一個牢籠,進去之後就再也不會有任何自由了。
幽淵之主帶著懷疑地目光看著雲不留,心裡暗自冷笑。
雲不留微笑道:“你擔心我騙你?你覺得我有這個必要嗎?你現在本就在這個封印之中,我如果想要封印你的話,隻需要補全並加固現有的這個封印就可以了,又何必多此一舉?”
幽淵之主微微頷首,末了道:“你就直說吧!我不相信你,從你這家夥嘴裡說出來的話,十句我隻相信三句,不能再多了。”
“人和人之間,怎麼就不能多點信任?”雲不留搖頭道:“你信不信,你之前所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從不懷疑它的真實性!”
幽淵之主搖頭道:“我不信!雖然我之前所說的都是真的,但我不相信你拿這顆符文光球,隻是想讓我換一個身體。你不覺得它看起來更像一個牢籠嗎?你覺得我有那麼蠢嗎?”
雲不留搖了搖頭,直言不諱道:“不,你比我想象中的更蠢!”
“你……”幽淵之主冷笑,“終於被我拆穿了吧!”
雲不留豎起食指,搖了搖,道:“我的意思是,你太喜歡自作聰明了。其實對付你這種喜歡自作聰明的人,我根本不需要對你說什麼假話,也不需要跟你演戲,因為你始終都會覺得,我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需要持懷疑態度,所以我都根本不需要專門去說謊。”
“如此一來,在我說話的時候,我的神情不會有任何不真實的反應。而在你看來,你則會覺得我這個人太厲害,說謊成性,都看不出有半點演戲的成分,讓你更加難判斷。你說你蠢不蠢?”
幽淵之主聽了,隻想送雲不留一句:我叉你大爺的!
因為他發現,雲不留的這番話,居然還挺有道理,他確實沒能在雲不留的臉上看出有任何說謊的細微表情變化。
可要說雲不留的話中全都是真實的,打死他也不信啊!
成年人的世界裡,怎麼會沒有爾虞我詐?
怎麼可能會有童話?
見幽淵之主沉默以對,雲不留隻好輕歎道:“好吧!既然你喜歡做選擇,那麼,我現在再給你兩個選擇,一是被我繼續封印在這個祭壇上麵,二是被我封印在這顆球裡麵,你自己選吧!”
雲不留笑了起來,“封印在這上麵的結果如何,你心裡應該比我更清楚。但封印在這顆球裡麵,也許你能得自由,也或許就像你所說的那樣,隻不過是換了一個牢籠……其實就算是換一個牢籠,你也應該選擇這顆符文球,被封印了這麼多年,換個環境不挺好的嗎?”
明明是一句害他的話,可幽淵之主居然還覺得挺有道理,他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被眼前這個家夥給蠱惑了,居然會有這種荒謬的想法。
他搖了搖頭,又皺了皺眉,末了才道:“我不相信你會對我這麼好,我也不相信進入那顆符文球後,會沒有一點壞處,無非就是相對而言罷了。你直說吧!如果我的神魂進入其中,會如何?”
雲不留長呼了口氣,道:“你可以先分出一縷神魂,先去感受一下這顆符文球!感受完之後,你再做選擇。”
頓了下,他又道:“跟你說這麼多,是因為你是前輩,還曾救過我的妻子小香姬的前生,所以我願意給你應有的尊重,而不是因為我有求於你,希望你明白這一點。同時也希望你明白,我可以當一個溫文爾雅的公子,也隨時可以擼起袖子當個粗魯野蠻的莽漢。”
幽淵之主聞言,心裡暗罵:你丫早這麼說不就完了?
雲不留看到幽淵之主暗舒了口氣後,則是暗罵:麻的賤骨頭!
最終,在經過一番‘爭論’之後,幽淵之主終於將他的神魂轉移到了雲不留提供的那個死亡法則係統之中。
雲不留沒有騙他,除了沒有了當初的那副身軀,以及少掉了部分神魂之力外,他並沒有其他更差的變化。
死亡的法則依然能夠信手拈來,隨意組成新的身軀,隻不過修為的降低和減弱,卻是一件難免的事情。
但換來的,卻是真正的自由。
其實對於他們這些宙級境強者來說,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軀體。
因為真正的軀體,在渡宙境劫的時候,都已經消散了。
之所以不舍得那具軀體,那是因為那具身體是由法則符文力量凝聚而成的,他們的大部分修為也都在這些法則符文之上。
即便是神魂也是如此。
這些封印,封印住的不僅是他們的身體,也有它們的神魂。
否則的話,他們根本不用擔心被封印。
封印能夠鎖住了他們的法則力量,他們的神魂力量,但卻無法鎖住他們靈魂的思考能力,也沒辦法鎖住他們的記憶。
雲不留讓他舍棄那具身體,其實就是讓他舍棄一部分力量。
因為幽淵之主已經掙脫了近半封印,實力恢複近半,雖然還隻是洪級境,但一些宙級境的手段卻是能夠運用。
之前,幽淵之主覺得雲不留用符文係統來誘惑他,其實是在騙他舍棄自己的那部分力量。
其實如果真要舍棄那部分力量的話,他早就可以做到了。所以他才會覺得雲不留沒安什麼好心,是在騙他換一個牢籠。
雲不留說不會有變化,隻是換一個環境,這顯然是不對,如果真的被重新封印的話,怎麼可能會沒有任何變化?
可雲不留說的跟真的一樣,看不出有任何欺騙,這就讓幽淵之主不由嘗試起了雲不留的那個提議,分出一縷神識去看看。
看過之後,幽淵之主立馬就照做了。
這個死亡法則係統,確實比他想象的要好,死亡法則的領悟像是醍醐灌頂一樣灌進他的神魂之中,讓他瞬間就重新凝聚出了新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