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鶯鶯飛快在腦海中運算著解決之道,不能直接拒絕這沈二,落入眾人眼中,有礙於眾人口舌壓力之嫌,洗脫不了她跟沈二的嫌疑,更是不能直接攙他的手下馬車,這不正好落人口實。
該怎麼辦呢?
柳鶯鶯腦海中拚命運轉著,不多時,隻見她靈機一動,隻見她忽而嗖地一下果斷放下了車簾,整個人直接快準狠的重新退回到了馬車裡頭去。
像是被眼前這個貿然出現的身影給驚嚇到了似的,又像是深知對方行徑不妥,自己速速避嫌,一副飛速躲避瘟神的姿態。
這樣,總能洗脫嫌疑來了吧?
便是有,定也是對方一廂情願了。
簾子一落,沒有隻言片語,卻瞬間將沈二掃落在外。
這時,桃夭反應倒快,立馬擠了過來,衝著沈燁道:“有奴婢伺候,就不勞二公子了。”
說著,也不管沈二身份尊貴,直接往他跟前一擠,沈二被人“嫌棄”至此,隻得錯身讓開一條道來。
一時,摸了摸鼻子,隔著薄薄的車簾,朝著車內看了一眼,沈燁眼底的笑意慢慢加深,若說他方才此舉不過心血來潮,那麼此刻對方的表現就足夠令他“驚喜”了。
他就知道,有的人並非看起來這樣老實。
他的直覺一直極準。
他甚至依然懷疑方才他挨那一簪子的真實目的。
沈燁淡淡笑著收回了視線,收回視線時,他狹長的眼尾微微一挑,竟越過人群人海朝著沈家門楣的方向遙遙看了去。
毫不意外的,對上了一抹清冷的目光。
沈琅淡淡抬眸。
兩道目光隔著馬車人海,遙遙對視了一眼。
沈燁眼裡的笑意慢慢加深,仿佛發現了極為好玩的事情。
而那道清冷的目光則微微一眯。
這時,桃夭拉開簾子,朝著馬車裡頭喚了一聲:“姑娘!”
柳鶯鶯這才“重新”探出了身兒來,排除障礙後,竟同方才表姑娘宓雅兒下馬車時那般,在萬眾矚目的目光中緩緩欠身下得馬車來。
好似方才那一幕壓根不存在般。
這會子隻見沈家的幾房長輩,主事的老爺們竟都全部相繼看了過來。
這陣仗,若膽小的,怕是能當場給嚇哭咯。
好在,她當年在萬花樓跑腿時,亦是見過不少達官貴人,妓院複雜,鏢頭大漢有之,達官貴人有之,白麵書生有之,就連那寨子裡頭殺人越貨的悍匪亦是不缺,柳鶯鶯當年伺候的貞娘便有個相好的,就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山寨二把手,臉上有道駭人的疤痕,柳鶯鶯還給他倒過茶水。
於是,隻見柳鶯鶯不過恍了片刻,很快便也緩過了神來,她儘力的保持鎮定,隻不慌不忙的將手搭在桃夭的手中,從馬車裡緩緩探出了身姿來。
這時,大家早已對馬車裡的這人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來,一個個踮腳張望。
隻是,眾人隔得遠,其實看不清她的具體麵相,隻見一抹杏粉身姿自馬車內緩緩欠身而出,有彆於方才宓雅兒的亭亭玉立,儀靜窈窕,這道身姿分明婀娜聘婷、妍姿妖豔,探出馬車的那一瞬間,垂落在身後的三千青絲自纖細的脖頸處,婀娜小蠻腰處,以及臀後緩緩傾瀉而出,沿著她玲瓏妖嬈的曲線,一路垂落下來,其中一縷長發垂落在她的胸前,隨著她的身軀勾勒出一條飽滿生動的曲線來。
還沒看到臉,光是看到這抹柔橈輕曼姣麗蠱媚身姿,便已讓人呼吸微頓,頭暈目眩了來。
她微微側著一張臉,風吹動馬車紗簾自她臉麵拂過,她抬起纖纖玉指輕輕一拂,收回指尖的那一刻,將鬢角一縷散發勾到耳後,這一幕,就像是慢動作似的一幀一幀緩緩落入眾人眼裡,隻覺得連時光都跟著緩慢了起來,更有人下意識地也隨著她的動作不自覺的捋起了發來。
古話有出水芙蓉一說,形容綻放的荷花從池水裡悄然探出了頭來,那一刻隻美得驚心動魄,今卻有美人出簾,那一顰一足無不勾人心弦。
隻見方才那宓家表姑娘宓雅兒行動極為優美,她步履珊珊,腳底生香,端得一副大家風範,而這一位姿態竟也完全不輸了表姑娘去,柳鶯鶯受訓三年,這會兒隻見她裝扮不見奢華,可姿態甚美,步履輕盈,腰上的玉佩與腳步相應,隻見珊珊作響,竟覺雍容雅步,竟也端得一派優雅氣度,令人眼前為之一亮,隻道是哪位大家閨秀造訪。
直到緩緩下得馬車後,柳鶯鶯攙著桃夭的手終於緩緩抬起了頭來,朝著眾人的視線迎去。
露出那張妖豔魅惑,撼美凡塵的臉來時,所有人一時齊齊頓住了呼吸。
那是怎樣一雙眼。
那是怎麼一張臉。
隻見那雙半鳳半桃的桃花眼裡仿佛浸含春水,眼尾天然上揚,眉眼間仿佛自帶笑意,臨去秋波那一送間,隻見目光流盼,星眸微嗔間,仿佛能輕易將人魂魄勾走了去,那一眼看去,一瞬間像是一抹閃電打在人的身體上,讓人全身上下有股酥麻之流在全身遊走,連尾骨都不禁透著淡淡的酥意。
那是怎樣一張臉,隻見那人分明不足二八年華,卻以十幾歲的麵容生生撐起了一張豔絕人寰、風情萬種的臉來。
那分明是一張妖言惑眾的臉。
就那樣生生站在那兒,仿佛能夠吸走人的心魂,原來妖言惑眾根本不用用嘴,有的人生生往那兒一站,便已勝過了千言萬語。
若說宓雅兒方才仙姿玉貌,令人見之忘俗,她若是那天庭裡的仙子轉世的話,那麼這一位世間無人能有此濃豔之色,更無人能有此勾魂奪魄的妖嬈風情,若有,怕也多半是那妖孽轉世。
她這一經露麵,就連清河郡主也半眯起了眼,直直朝著柳鶯鶯麵上看來,久久不曾收回目光。
就連沈家人,多半已見過了她的麵容的,可此前她一直都是素麵朝天,又穿戴寡淡,不像今日這樣稍稍梳理了一番,甚至還上了一抹淡妝,今日一見,竟也有不少人沒有將她給認出來。
尤其是那蘇氏,她還是那日在柳鶯鶯隨吳氏拜訪時見過她一次,雖那日她覺得這位柳家姑娘相貌極佳,可那日她戴著麵紗,又氣色不好,並未曾見過真人,雖後來長女芸姐兒和磬兒提過那麼一兩嘴,卻也不曾正經放在心上過,都是一張臉兩隻眼的,再伶俐又能伶俐到哪裡去。
卻不想,這一眼探去時,將人認了出來後,隻令她心驚肉跳,心裡忍不住喃喃喚了聲:“我的乖乖……”
而沈月澶方才還以為自家哥哥從西涼帶了個妖豔貨回來,直到那人露臉後,這才後知後覺將人認出來,這人竟是……柳姑娘?
沈月靈到底年紀還小,方才那一番插曲早已被她拋擲腦後,這會子滿心滿眼都在大伯、郡主、和表姐歸來的喜悅上,待柳鶯鶯下馬車後,立馬轉身過來攙著柳鶯鶯,見大家都齊齊看向柳鶯鶯,心知大家都被鶯姐姐的美貌震驚到了,頓時與有榮焉,一臉自豪道:“大伯娘,表姐,這是鶯姐姐——”
沈月靈拖著柳鶯鶯來到了眾人跟前。
一副急於要將柳鶯鶯展示人前的驕傲感,仿佛比自己更要拿得出手來。
柳鶯鶯冷不丁被她拖入人群的核心地帶,恨不得要去堵住沈月靈的小嘴,讓她快快“住嘴”來,然而事已至此,隻得硬著頭皮上前朝著眾人施施然行禮道:“見過郡主。”
“見過幾位太太們。”
說話間,她微微抬起了頭來,直觀的美豔再次近距離的衝擊著大家的眼球,美得……毫無道理,豔得……令人眩暈。
就連時時出入宮中,見慣了各類雍容華貴的清河郡主都忍不住眯起了眼來,眼裡染上幾分驚豔之色。
清河郡主閱過不少美色,宮裡的貴妃,王府的側妃,她見多了,她們這一輩已漸漸退出了舞台,年輕這輩的,自問這幾年來無人能越過外甥女雅兒去,雅兒國色天香,十年難遇,卻未料眼前這個竟——
清河郡主將人相看間,想起方才燁兒的行徑,淡淡蹙了蹙眉,卻也知自己這個兒子的德性,片刻後忽而朝著身旁淡掃了一眼。
擁有西涼第一美人之稱的宓雅兒這會兒隻姿容嫻靜的站在清河郡主身旁,緩緩抬著眼朝著對麵柳鶯鶯臉上看了去,而柳鶯鶯察覺到對方的視線,也下意識地抬眸看了來。
二人的視線在空中相遇,紛紛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一抹驚豔之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