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柳鶯鶯是托病來沈家借住的, 整個沈家人儘皆知,沈月驪此話分明淡諷她沒病裝病,來沈家的目的彆有用心。
“驪姑娘說笑了, 生個病還能有什麼蹊蹺。”
“不過是前幾日身子不適,故而氣色差了些, 想著今日老夫人壽宴不能一副衰樣敗了興致, 便特特一早起來捯飭了一番,不想,起得太早,可謂聞雞敷粉,一時不察便將臉上的脂粉撲得過於厚重了些, 倒叫驪姑娘和幾位姑娘們笑話了。”
迎上沈月驪夾槍帶棒、陰陽怪氣的話語, 柳鶯鶯並沒有任何惱意, 反倒是微微笑著, 直接明晃晃的承認了自己今日的“精心裝束”,“彆有用心”。
話一落, 便見沈月驪上下掃了她一眼,似沒有料到她竟完全不接茬, 又沒有料到竟這般直言不諱, 不由想起那日她大戰白鶯兒時的場景,不多時, 淡淡瞥了她一眼, 嘴上輕哼了一聲,轉身錯身朝著蘇子磬旁邊走了去。
許是柳鶯鶯妙語連珠,又許是她坦率直接,絲毫沒有怯懦和忸怩,尤其那句“聞雞敷粉”一時惹得眾人忍俊不禁, 倒叫鄭雪蘊一連著多瞧了她幾眼。
這時,沈月澶指著柳鶯鶯介紹道:“這位是祖母舊友之後,新來的柳姑娘。”
又指著沈雪蘊衝柳鶯鶯道:“這位是國公府的大姑娘。”
話一落,便見鄭雪蘊同柳鶯鶯對視了一眼,隨即隻見鄭雪蘊笑意綿綿主動開口道:“我就說沈家的親友們我大多識得,怎麼不知沈家還有這樣一位神仙似的妹妹來,原來是剛來的妹妹。”
說著,上下打量了柳鶯鶯幾遭道:“看這位柳妹妹天姿國色,不知哪兒的風土能養出這樣水靈的妹妹來。”
說著,想了想,又道:“聽柳妹妹的口音約莫像是江南人士,柳妹妹可是打元陵來的?”
鄭雪蘊仿佛對柳鶯鶯極為感興趣。
笑著問著。
鄭雪蘊是國公府的嫡長女,是同沈月澶、宓雅兒那一掛的,雖同沈家交好,實則沈月驪沈月曦這些庶房的入不了她的眼,不想,卻好似獨獨對柳鶯鶯青睞有加。
一時,令周遭人有些意外。
好幾道視線齊齊朝著柳鶯鶯看了去。
柳鶯鶯雖不知這位國公之女緣何好似對她分外熱情,不過友善之舉無人推拒,頓了頓,隻笑著道:“鄭姑娘好眼力。”
說著,又道:“不過並非來自元陵,我生在一個小地方。”
說話間,一旁的姚玉蘭笑著附和道:“柳妹妹同我算半個老鄉,都是來自雲城。”
“哦?雲城挨著元陵不遠。”鄭雪蘊淡淡說著,話語一轉,忽而又冷不丁道:“不知柳姑娘可有聽過江南第一美人紅拂姑娘的名號來。”
鄭雪蘊冷不丁開口問著,說這話時,迎上了柳鶯鶯的目光。
目光定定落在了柳鶯鶯麵上,似帶著一絲探究。
而在她話一落的那一瞬間,卻見柳鶯鶯神色微微怔了一下。
紅拂?
已不知有多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了。
這二字從鄭雪蘊嘴裡吐出的那一瞬間,從鄭雪蘊目光落在柳鶯鶯麵上的那一瞬間,隻見柳鶯鶯交握在腰腹前的兩隻手微微一緊,心裡突突跳了兩下,心裡驟然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來。
片刻後,她雙目閃了一下,很快恢複了神色,故作鎮定正要說話時,這時卻見沈月曦有些興奮道:“聽說紅拂姑娘是江南第一名妓,雪蘊姐姐可見過她?”
沈月驪卻順著鄭雪蘊的視線看向了柳鶯鶯,又看了看鄭雪蘊,眸光流動。
沈月澶好奇的目光也投向了鄭雪蘊。
便見鄭雪蘊笑著道:“我哪有機會見到。”
說話間,視線朝著眾人臉上掠過一圈,最終又回到了柳鶯鶯臉上,將她定定相看了一眼,收回了視線笑著道:“不過是我二叔日前去元陵城公乾時捎了名歌姬回府,那歌姬生得美豔,跳的一身好舞,說是在元陵城時人送外號‘小紅拂’,是頂著‘小紅拂’的名頭漸漸名聲大噪的,我當時一見便覺得生得驚豔,想著那小紅拂都生得那樣嫵媚動人,那位名震江南的紅佛姑娘該生得何等模樣來。”
說著,又看了看柳鶯鶯,道:“不過今日見到柳妹妹,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原是我狹隘了。”
鄭雪蘊淡淡笑著說著,說話間,複又看了柳鶯鶯一眼,語氣莫名。
有人覺得鄭雪蘊再拿柳鶯鶯同妓,女相提並論,是在嘲諷她,也有人覺得鄭雪蘊單獨在讚賞她。
就在沈月驪瞧熱鬨不嫌事大,正要暗搓搓的拱一番火之際,這時,隻見一直沒有說話的宓雅兒忽而在此時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插了一句:“聽說那位紅拂姑娘早已然贖身不知去向了。”
這話一落,隻見眾人紛紛驚詫,齊齊看向了宓雅兒,沈月澶更是一臉驚訝道:“你竟還知道這事?”
片刻後,又淡淡打趣道:“果然,美人相惜,美人都是關注美人的。”
宓雅兒笑著搖頭道:“我西涼距元陵數千裡,你猜,我怎會關注千裡之外的事情?”
沈月澶與宓雅兒對視片刻,沈月澶聽出了宓雅兒的弦外之音,很快反應過來,頓時搖頭笑道:“我知道了,是二哥。”
宓雅兒笑道:“可不是,路上聽二哥提了幾嘴,惋惜了一路,直說錯過錯過,早知道去年便該去元陵城一遊的,沒準還能見到美人一麵,說損失巨大,還說定要去打聽紅拂姑娘的去向,惹得舅舅當場板臉將二哥訓斥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