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妹妹——”
見柳鶯鶯坐在那兒歸然不動。
自然, 所有人的目光齊齊朝著柳鶯鶯方向看了來。
卻見柳鶯鶯神色自若地坐在那兒,絲毫沒有要起身隨波逐流的意思,片刻後, 反倒是自顧自的拎起了一旁的茶壺, 再度給自己茶盞裡續了一盞茶, 不多時,緩緩端起茶盞, 輕啜了一口,隨即衝著三人笑了笑, 道:“我便不去湊這個熱鬨了, 相比觀賞茶樹, 還是姚公子煮的這壺茶更得我心,這壺茶若不飲完, 我大約是舍不得走的。”
“我就在這飲茶, 可以麼,大公子。”
柳鶯鶯略有些俏皮的衝著眾人這般說著。
話一落,她笑盈盈的掃向了領頭的沈琅, 定定看著,眯著眼詢問著。
此話一出,許是柳鶯鶯說話風趣幽默, 惹得一旁的姚汝成爽朗笑了笑, 片刻後,意識到不妥後, 緩緩握拳置於唇邊輕咳了一聲。
沈琅則淡淡掃了柳鶯鶯一眼,見她笑盈盈地看著他,在旁人看不到的方向,那牽弄著的嘴角分明已隱隱快要失去耐心了, 看向他的笑魘漸漸透著惱羞成怒後地警告。
四目相對間,良久良久,沈琅眉頭一挑,終是淡淡扔下一句:“自便。”
話一落,沈琅淡淡拂袖踏出了書房。
姚汝成與姚玉蘭相繼跟隨而出。
待行至門口時,隻見走在最後的姚玉蘭忽而緩緩停下了步子,轉過身去,朝著書房內的柳鶯鶯看了一眼。
柳鶯鶯此刻背對著門口方向坐著,姚玉蘭隻看得到她半個背影,柳鶯鶯在人前一向落落大方,舉止進退有宜,來沈家兩月了,從不逾越,唯獨今日,好似略有些奇怪。
然而具體哪裡奇怪,卻又分明說不上來。
遠遠看了一眼後,目光轉了轉,姚玉蘭這才緩緩收回了視線,快步跟了過去。
話說姚玉蘭等人一走,柳鶯鶯鎮定自若的身姿瞬間一垮塌,隻見她嘴裡怒罵了一句“狗男人”,下一刻,便立馬起了身,隻扶著桌子一跳一跳朝著那堵書牆蹦躂了去。
因裙袍繁瑣,她的姿勢略有些牽絆,便顯得有些笨拙,一蹦一跳,似個大呆鵝。
好不容易跳到書架旁,將那個抽屜重重一拉,果不其然,赫然看到她那隻玉麵綢緞的繡花鞋正靜悄悄的躺在那裡。
看著躺在抽屜中的繡花鞋,想起方才那位道貌岸然之士竟當眾脫掉她的鞋襪,再將她的鞋子鎖進這抽屜之中的畫麵,柳鶯鶯好不容易逼下去的氣血,便又一滋滋往外冒了,氣得柳鶯鶯再度閉上了眼來。
簡直是個卑劣小人,是個偽君子。
等到睜開眼時,柳鶯鶯咬著牙,正要將繡花鞋從抽屜中拿出來,然而,此時此刻,忽而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異樣來,隻見柳鶯鶯飛快拿起那隻鞋嗖地一下轉過了身來,便見方才守在門口的小仙童此刻竟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了書房裡間,立在屏風旁,正默默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此刻的柳鶯鶯單腿杵立,光著一隻腳丫子踩在另外一隻鞋麵上,懷裡抱著一隻繡花鞋。
無端狼狽。
兩人,一大一小,隔著張八仙桌,大眼瞪著小眼。
柳鶯鶯:“……”
從玉清院出來後,柳鶯鶯發誓,有生之年,誓不踏入此地。
柳鶯鶯甚至都沒有向主人辭行,穿好鞋襪後直接拎著籃子從側門繞到西院將籃子裡的桑葉添滿了,便直接朝著三房方向去了,行至半道卻遠遠瞧見鎖秋匆匆尋了來,氣喘籲籲,道:“姑娘,大姑娘還有表姑娘方才來了。”
柳鶯鶯聞言隻有些意外道:“來了沁芳院?”
沒想到姚玉蘭方才的說辭轉眼成了真。
鎖秋道:“正是,還送了好些東西過來,不巧,您不在院裡,得知您去了三房後,大姑娘和表姑娘便去了壽安堂,說一會兒再來找您。”
說著,鎖秋又笑了笑,道:“奴婢猜想大姑娘和表姑娘該是為了上回落水一事特來登門致謝的,想著姑娘去了三房應當並無大事,便趕緊過來通報了。”
鎖秋說著,忽而朝著壽安堂方向看了一眼,片刻後,忽又道:“大姑娘和表姑娘身份尊貴,為人亦是和善高雅,滿府上下不知多少人攀附卻攀附不上,如今有了這層機緣,姑娘該多與她們走動走動才是。”
鎖秋真心實意的勸說著。
柳鶯鶯聞言看了鎖秋一眼,片刻,笑了笑,道:“多謝姐姐提點。”
說話間,沉吟片刻後,便改了道,道:“那我這便去壽安堂尋二位姑娘罷,順道給老夫人見禮。”
於是,柳鶯鶯直接去了壽安堂。
等到沈琅觀賞完新來的茉莉樹回來時,果不其然,書房裡早已經空空如也。
打發了姚家兄妹後,沈琅直接衝著彌生吩咐道:“備水沐浴。”
彌生聞言隻有些詫異,公子有早晚沐浴的習慣不假,然而,姚公子等人來之前,他才剛剛沐浴過的啊!
怎麼又……
不過,公子的吩咐彌生可不敢多問,立馬應下,卻並沒有第一時間跑去張羅,而是步履踟躕,似有話要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