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間柳鶯鶯忽又想起上回在老夫人宴上鄭雪蘊的隱晦試探,以及今日會麵時對方這般故弄玄虛種種,似並沒有要當場揭發她的意思,這樣想著,細長如玉的手指朝著桌麵敲擊了兩下。
所以鄭雪蘊這般故弄玄虛的背後,是有事“相求”咯?
“怎麼了?”
思索間,見桃夭還欲言又止,似還有話要說,柳鶯鶯便鬆了鬆心神道:“有什麼直說便是,咱們二人之間沒什麼不能說的。”
桃夭踟躕片刻,便驟然說道:“今日老夫人手中拿著的該是大公子和表姑娘的生辰八字及龍鳳帖——”
說話間,隻見桃夭緩緩看了柳鶯鶯一眼,方繼續道:“奴婢老家也有這個習俗,在訂婚前將二人的庚帖送到廟中德高望重之人手中過貼,方能保姻緣長久穩妥。”
桃夭說到這裡,語氣驟然一頓,良久良久,隻小心看向柳鶯鶯道:“若……若表姑娘與大公子婚事落定,那……那姑娘該怎麼辦?”
桃夭難得一臉憂心。
畢竟,姑娘與大公子二人之間早已有了夫妻之實了。
若大公子拒不認賬,過後另娶的話,她家姑娘又該何去何從,難不成……難不成白白交代了這副清白身麼?
柳鶯鶯冷不丁聽到這襲話後頓時微微一怔,她還以為桃夭擔憂的是方才那雲霓裳之事,卻不料竟是——
想起今日山泉下那隻轉送出去的兔子,又想起今日寺廟中沈老夫人手中的那一對龍鳳貼,便見柳鶯鶯抿著嘴一字一句道:“放心,我自有決斷。”
翌日,天剛亮,隔壁蘇子磬的屋子便傳來細微響動,沒多久,蘇子磬和姚玉蘭便相繼派了人過來邀柳鶯鶯一道去用早膳。
原來,寒山寺每日早起定點開設齋飯,無論廟裡的僧人還是廟中借宿的賓客皆在寺廟裡統一的飯堂用膳。
這是寒山寺最大的傳統之一。
柳鶯鶯有晚睡的習慣,故而早起耽擱了片刻,早起時她特意打起了一番精氣神,做好今日有場大仗要打的心裡準備,抱著這樣的心態奔赴飯堂時,卻不想並沒有看到鄭雪蘊本人,非但沒有看到鄭雪蘊,就連沈家一行所有人的身影都不曾見著。
一入飯堂便見許多小彌僧匆匆抱著碗筷往外湧,而整個飯堂裡早已是空無一人了。
柳鶯鶯隨手抓了一名小彌僧詢問,便見小彌僧雙手合十道:“回施主,今日是廟裡十日一次的懲戒會,戒律堂正在懲戒破戒的弟子,沈家那些施主們聽說玄覺師叔入了懲戒堂,今日恐將會一並受罰,便全部跑過去了。”
小彌僧人一板一眼的說著。
玄覺師叔?
柳鶯鶯有些不明就裡,不過見沈家人全都去了,猶豫片刻亦緩緩跟了上去。
去時,竟見戒律堂外圍滿了人,沈月澶,宓雅兒等一眾女眷竟全部都在,就連鄭家一眾女眷竟也全在,鄭雪蘊的身子在人群中意識格外顯眼,柳鶯鶯特意在她周遭搜尋了一番,並不見雲霓裳的身影。
柳鶯鶯心頭略微一鬆,這才定睛看去,隻見戒律堂內擺放了一尊佛像,屋子正中央則擺放了一張戒凳,凳子兩側是兩排整整齊齊的棍杖,遠遠看上去,竟像是個審問懲戒犯人的小衙門似的。
柳鶯鶯過去時,一個光著上身,挨了悶棍的年輕和尚已然昏厥了過去,被兩個和尚合力抬了出來。
他背部猙獰一片,已然見了血。
見此狀,沈家眾人陣陣抽氣。
柳鶯鶯還沒反應過來,便見戒律堂正中央一個年輕和尚大聲嚴肅宣讀道:“玄覺,入內,受罰三十棍!”
那年輕和尚的話音剛落,便見一抹玄色身影在戒律堂門前一晃,而後背著手一步一步緩緩步入堂內。
看到那抹身影,沈家人群瞬間沸騰,柳鶯鶯也雙目微睜。
玄覺師叔,竟是……竟是沈琅?
他原來真的是個……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