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此刻輕風掠過,將她烏黑的青絲吹佛了起來,發絲與裙袍齊齊飛揚,頃刻間,讓大家忘記了方才的岔子,此時此刻,所有人的眼睛全部齊齊盯在了她的臉上。
教習嬤嬤一邊唱著唱詞,一邊舉起角梳,朝著她的青絲上一下一下梳著。
幾步開外的首座上,沈琅清冷的鳳眸亦是一動不動落在了她如雪般的凝脂上,定定看著。
並不曾避諱分毫。
一旁的宓雅兒下意識地朝著他的臉上看了一眼。
再一抬眼,卻又見席麵上,姚玉蘭亦是緊緊盯著她身側這抹威厲身姿,定定看著,目光略有些癡怔,再一轉眼時,又見她目光落在了正在受禮的柳鶯鶯身上,嘴角一度微微咬著,眼裡浮現出了一絲狠厲之意,而後,視線一轉,忽而又與對麵的鄭雪蘊隔著人群相視一笑。
宓雅兒覺得這二人神色有些古怪,正要再看時,這時,便聞得教習嬤嬤高聲宣唱道:“正冠,加冠釵。”
一時被受禮打斷,隻得朝著今兒個正主正在受禮的柳鶯鶯方向看去。
受笄的冠釵皆是長者賜。
教習嬤嬤這話一落,便見吳氏立馬將早已備好的鳳釵遞給婢女淑桐,淑桐將鳳釵用托盤奉上,嬤嬤取來鳳釵戴在柳鶯鶯頭上,便衝著柳鶯鶯宣道:“拜——”
話一落,柳鶯鶯自蒲團上緩緩起身,雙手奉於胸前,朝著吳氏遙遙一拜。
吳氏見狀,當即紅了眼圈,連連又哭又笑道:“好,好,好——”
柳鶯鶯亦是微微紅著眼圈,與吳氏對視著,而後相視一笑,卻未料,這一抬眼間,視線不期然的與高位上某道視線相撞到了一起。
隻見對方目光溫和,看向柳鶯鶯的目光幽深,強勢,卻又隱隱透著股子某種類似有女初長成的滿意感。
觸上那道目光時,柳鶯鶯恍惚的神色一時間清醒過來。
她臉上的淡笑一收,瞬間收回了目光。
沈琅看著對方冷漠的神色,憶起二人那晚撕破臉皮的一幕,當即嘴角一抿。
這時,嬤嬤便又再度唱道:“加冠釵。”
這一下,竟是由沈老夫人親自賜釵,而後,三太太加賜。
一連三拜後,嬤嬤又再度唱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而後,又唱道:“起——”
最後,高聲宣唱道:“禮成。”
話一落,親自攙扶著柳鶯鶯起了身,笑著衝著柳鶯鶯道:“好了,恭喜柳姑娘。”
柳鶯鶯衝著嬤嬤施禮,起身後,雙手置於腹前,隻見她鬢發高綰,三支赤金鳳釵佩戴在她的頭上,富貴難言,又見她一襲洋紅裙袍披身,金釵環繞,整個人明媚妖嬈,光豔逼人,隻覺得連遊廊外的豔陽仿佛都黯淡了幾分。
隻是,相比從前張揚妖媚的氣質,不知是不是眾人的錯覺,今日的柳鶯鶯仿佛一夕之間愈發柔和了幾分,渾身寧靜而淡泊,散發著一抹溫柔柔美到詭異的氣質。
“是大姑娘了。”
遠處,沈老夫人樂嗬嗬的與一旁的吳氏誇讚著柳鶯鶯。
話一落,身旁的二太太六太太開始給柳鶯鶯賜禮,四太太人沒到,禮卻送到了,而後,席麵上沈月澶等人亦是立馬起了身來,相繼簇擁著給柳鶯鶯祝賀贈禮。
人多,一簇擁過來,瞬間,一抹濃重的脂粉味撲麵而來,柳鶯鶯隻覺得胃裡陣陣翻騰。
關鍵是,這時,鄭雪蘊亦是領著雲霓裳迎了上來,柳鶯鶯預感不好,她完完全全將鄭雪蘊那番警告當成了耳旁風,原本想著匆匆離開沈家,再嫁到沈家來已是一年後的事情了,那時,鄭雪蘊應當早已嫁人,而她嫁到五房成為五房正房太太,便是那鄭雪蘊想要搞事,也得掂量掂量幾分她的身份。
卻不想,她竟趕在她辭行前的最後一次擠身而來。
“柳妹妹,恭喜你。”
柳鶯鶯正欲想法子脫身,卻未料壓根沒有機會,鄭雪蘊似專程來截她似的,早已款款而來。
鄭雪蘊與雲霓裳方一靠近,便見眾人的目光再度回到了柳鶯鶯與雲霓裳二人身上,沈月驪一連好奇問道:“雪蘊姐姐,這位霓裳姑娘是哪裡人,怎地跟柳姐姐生得這樣相似,方才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見到了柳姐姐本人呢?”
沈月驪話音剛落,便見沈月曦附和道:“是啊,莫不是柳姐姐家遺落在外的雙生姐妹不成?”
雲霓裳看了看沈月驪,又看了看沈月曦,正欲作答,這時,宓雅兒卻上前一把將手中的禮贈送到了柳鶯鶯手中,打斷了幾人的談話道:“沒有贈禮的可沒資格給壽星問話哦,要問,得往後排哦——”
說著,將備下的一對紅瑪瑙石榴耳飾贈給了柳鶯鶯道:“恭喜妹妹。”
柳鶯鶯見狀,有些意外,而後從善如流的收著,道:“多謝雅兒。”
眾人見此狀,紛紛排隊贈禮,輪到姚玉蘭時,卻見她不慎將贈禮遺落在了沁芳院,隻一臉尷尬道:“瞧我,一心隻顧著參加妹妹的大宴,卻是空手而來,將贈禮都給忘在了臥房了。“
說著,忙要差遣婢女翠翠去取。
翠翠剛一轉身,這時,卻見沁芳院的婢女剛好將贈禮送了來,氣喘籲籲道:“姑娘,您將精心準備的賀禮忘在桌上了,奴婢剛來,路不熟,府裡太大,差點跑錯地了。”
那婢女五大三粗,說話如同打雷,又帶著口音,瞬間引得眾人爭相看了去。
姚玉蘭似有些丟臉,立馬將人打發走了,不想,那婢女告退時,一轉臉看到對麵的柳鶯鶯頓時大吃一驚,目瞪口呆道:“紅拂姑娘,恁咋也在這兒呢?”
那婢女激動一喊,老家話都脫口而出了。
此話一出,周圍十數人齊齊一臉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