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看到永中供銷社了,前麵的那個大招牌都是新的,門邊的牆上還刷了一層大白漆呢,一眼就能看到。
陳玉下了自行車,把自行車鎖上了,這才往供銷社裡頭走。
進門就看到高高的櫃台,上麵全是玻璃,能看到裡麵擺放的東西,人就站在櫃台後麵,牆上還掛著高高的櫃子呢,上麵擺的東西一眼就能看到,什麼棉被,布啊,還有醬油,鹽啊,還有罐頭啊,下麵的櫃子裡還擺著糖果,還有瓜子花生,什麼都有。
但凡家裡需要的,這都都有。
陳玉走了進去,裡頭人還挺多的。
尤其是買米買布的那塊,排了一條長長的隊。
林白在哪呢?
林白就在稱米的那呢,他是男人,氣力比女人大,算數又好,東西一稱,什麼價立刻就出來了,這些天來,就沒有算錯的。
供銷社的領導特彆看中他,如今,倉庫都歸林白管了。
陳玉看到林白忙得很,就沒打擾他,就在裡麵逛了逛,轉了兩圈後,一個賣頭油發飾櫃台的姑娘出聲了,“喂,不買東西出去。”
陳玉聽到聲音看了過來。
那營業員盯著陳玉,“說的就是你,沒錢充什麼大爺啊,還逛來逛去的。”
林白聽到聲音往邊看了。
他看到陳玉了,他跟身邊的營業員說一聲,讓他幫自己頂著,然後就往陳玉那去了。
“什麼事?”
他是問的陳玉。
那賣頭油發飾的營業員嘴一努,“這姑娘進來半天了,一樣東西都不買,你說說,這樣的人進來做什麼啊?”
陳玉對林白道:“我來看看你,本來想等你忙完的。”
林白溫和的看著她,“我知道。”
林白對那女營業員道:“這是我對象,過來看我的。”
女營業員臉都青了。
嘴唇嚅嚅半天,可就是說不出道歉的話來。
林白沒說什麼,他拉著陳玉的手,帶著陳玉出去了。
女營業員鬆了一口氣。
看著林白跟陳玉的背影,心裡有些竊喜,那林白雖然要升官了,可是脾氣還是挺軟的嗎,她之前是白擔心了。
外頭。
林白正在對陳玉道:“我本來想忙過這一陣再去找你的。”
這邊的供銷社是新開的,要進化還在清貨,這邊離縣城近,人流大,買東西的也多。最主要是的,能乾事的少,好多都是塞進來的,像剛才那個女營業員,是個合同工,不知道是誰家的親戚,算數都算不清,錯了幾回了。
林白在這供銷社裡是最能乾的,領導長著眼睛,看得清清楚楚,準備等過了這個月,提拔林白當乾部。
陳玉道:“你忙我來看你,一樣的,不過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忙。”
又問,“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
“沒有。”林白壓低聲音,“就是會乾活的少,我的事就多了一些。”他小聲道,“有些人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爭來爭去的,氣氛都叫他們給弄壞了。”
供銷社的營業員,這可是個好工作,算是國營企業。
哪個不想進來,為了一個工作擠得頭破血流的,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大姐,想把法把人擠走,想把自個的親戚給弄進來。
先頭還打過弄走林白的主意呢。
短短幾天,林白在供銷社的位置就穩了。
領導現在還離不開林白了,這賣東西賣了多少,每天進賬多少,出貨多少,賺了多少錢,哪個貨更行銷,下次要買多少貨,哪個都得林白拿主意。
陳玉握著他的手,笑著說道:“明天就要上工了,那邊也要忙起來了。”又說道,“好了,我也看到你了,滿足了,現在就不耽誤你乾活了。”
正說著,裡麵幫忙的營員業滿頭大汗的喊了直來,“林白,我忙不過來了,你快進來啊。”
林白還想跟陳玉說兩句話的,可叫裡麵的人一喊,這沒法說了。
“我晚上回去找你。”林白說道。
陳玉跟他說,“肖媛都跟我說了,你說□□點才到家呢,彆去我家了,這一耽誤,十點都睡不上覺,早點休息,等你忙完再見麵。”
“注意身體,彆累壞了。”
陳玉騎自行車,笑著跟他揮了揮手,然後走了。
林白看著陳玉走遠,嘴唇抿得緊緊的,然後回了供銷社裡頭。
之前那個說了陳玉兩句的營業員,看到林白進來,打趣道:“林白,那是你對象啊,挺好看的,她怎麼來了,也沒聽你說啊。她是自個來的吧,是不是怕你跑了啊!”八卦得很。
林白看了她一眼。
聲音冷淡,“你今天的貨錢再錯了,我會如實跟領導說的。”
那女營業員一愣,然後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勉強擠出一個笑,“林白,都是一個單位的,你彆這樣,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彆跟領導說,行不行?”
林白沒理她,走了過去。
女營業員趕緊走出櫃台,追過去拉著林白,“林白,我剛才真不是故意說你對象的,你彆因為這件事就怪我啊,我跟她道歉還不行嗎?”
林白回頭,把手抽了回來,說道:“這不是一碼事。你是來工作的,你這貨錢都錯了四回了,我看你就不適合乾這個,老虧錢,總不能次次都讓彆人幫你算吧。”
那女營業員看明白了,林白就是故意為難她的,於是壓著火氣道,“林白,你不要太過分了,這工作是我家人托了關係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要是攪黃了我的工作,我不會讓你好過的。”
“儘管試試。”林白可不是嚇大的。
林白去工作了,他一過去,那買米的人隊伍一下子縮短了。
來供銷社買東西的人都不是多管閒事的,聽到那女營業跟林白吵了兩句,看到眼裡,但沒說出來。在那些人看來,還是林白更好一些,不管誰進來,買不買東西,林白都是和和氣氣的。哪裡像那些女營業員,下巴都抬到天上去了。
他們愛來林白這買東西,從不缺斤少兩。
那女營業員氣得跺了兩下腳,然後回櫃台去了。
正好撞到一個老婆婆過來買頭繩,要紅色的頭繩,給孫女買的,攢了好久的錢。
那女營業員看都不看,沒好氣的說道:“沒有,下次再來!”沒看到她在生氣嗎,真是不長眼,偏偏撞過來。
老婆婆好聲好氣,“小姑娘,就在這,我看看,這第一層就是呢,我孫女明天的生日,我答應她給她買的。”
女營業員白眼一翻,“關我什麼事。”
旁邊的王姐看不過去,“小悅,老人家也不容易,這供銷社不就是方便廣大人民群眾的嗎,這紅頭繩就在第一格呢。”
那女營業員小悅眼睛往林白那一瞟,“沒聽到王姐,有人說我賣東西再算錯錢就跟領導告狀呢,我哪還敢賣啊!”
這話中帶話的,就是說給林白聽的。
合著你自己算不對數,還怪上彆人了?
不賣東西,你來這乾嘛的。
站著領工資啊?
王姐都說不出話了,往門口看了一眼,領導來了,趕緊回自己的櫃台。
那老婆婆不死心,她也不想受人白眼,可小孫女十歲生日,她答應過買根漂亮的頭繩回去的,這不能食方啊。
老婆婆苦著臉,雙手合在一起,求道:“小姑娘,行行好,賣我一根吧,我不要多……”
“不賣不賣,走開!”小悅真不耐煩啊,“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啊?”
領導走來了,黑著臉,“怎麼回事?”
小悅看到領導,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殷勤又諂媚,“肖主任,您來了。”
肖主任不高興,“吵什麼呢,這紅頭繩這裡不是還有嗎,怎麼就不賣了?”
老婆婆看到肖主任,趕緊道,“主任,求您賣根頭繩給我吧,我孫女明天十歲的生日,我答應過她的,那孩子可憐,生來就沒了媽……”
“老人家,你等會,我這就讓人拿給你。”肖主任笑著安撫道,然後看向小悅。
小悅這次不拖拉了,手腳麻利的把要賣的紅頭繩拿出來了,有細的有粗的,“要哪種?”
“什麼價啊?”
“粗的八分錢,細的六分錢。”
老婆婆一算,不貴,就說道:“一樣一根。”
說完,遞了兩毛錢過去。
小悅拿給她了,然後找了五分錢。
老婆婆愣了,“小姑娘,你該給我六分錢啊。”
小悅臉色一青,手伸進去,又拿了一分錢出來,可看肖主任盯著她,她腦子一轉,壞了,會不會是這個老婆婆訛她的?
小悅又不敢給。
老婆婆看著小悅。
肖主任也看著小悅。
王姐在一邊撇了撇嘴,小悅這人做事真不行,幾分錢的東西都算不清,真不知道是怎麼進來的。
不如,讓她走?
王姐眼上一亮,立刻就插了嘴,“小悅,你的錢怎麼又算錯了,這都是第五回了吧,你怎麼連這小學數學都不會啊,你不會是文盲吧。”
“我不是,你彆胡說!”小悅趕緊將那一分錢放到櫃台,“錢給你了,還不走!”事情都是這老家夥惹出來的。
“我哪有胡說啊,林白說的,這能有錯。”王姐笑著看向肖主任,“主任,不信您問問林白。”
肖任往林白那去了,小悅顧不上櫃台了,趕緊跟了過去。
在肖主任身邊拚命的解釋,“肖主任,你彆聽他們胡說,王姐想把我擠走,想把她親戚招過來呢。林白那是因為我剛才得罪了他對象,他看我不順眼……”
肖主任聽到這話站住了,“林白對象?”
小悅趕緊點頭,“是啊,你說他對象也不說一聲,突然就來了,我也沒說什麼啊。”
不買東西就出去,這話有錯嗎?
沒錯啊。
林白那邊的長隊終於算完了。
這會有空了。
他就在那,說道,“肖主任,李小悅同誌業績是供銷社最差的,這點您看貨單就能明白,我這人對事不對人,您也是知道的。”
肖主任當然更相信林白的話。
拿來貨單,一查,李小悅同誌賣出的東西不僅少,還錯得多,真不是乾這行的料。
李小悅憤憤的盯著林白。
*
前進大隊。
陳大隊長今天在隊委會跟乾部們商討完事,早早的就回家了。
結果,還沒走到家門口呢,就看到有兩個人在他家外頭吵吵鬨鬨,引來了一堆的人。
陳大隊長眉頭一皺。
等走近了。
看到是劉小麥母女倆,臉都冷了下來。
劉小麥看到陳大隊長了,喊了一聲,“姑父。”突然想起來陳大隊長之前說叫他不要來家裡的話,惴惴不安,往常桂花身後躲了躲。
常桂花看到陳大隊長,一臉親熱:“妹夫,你怎麼才回啊。”
陳大隊長問,“你是上門給我家巧雲道歉來了?”
常桂花死臉沒皮,“不是,我是來找你有事的,妹夫,都是一家人,上次那事我也是無心的,巧雲肯定不會跟我計較的,對吧。”
陳大隊長說了:“不是來道歉的,那就請回,我家不歡迎你。”
“彆啊,”常桂花走過來了,笑得跟沒事人似的,“巧雲在哪呢,我回來就跟她道歉。妹夫,這都是小事,今天來我來是想請你幫忙的。”
“不幫。”陳大隊長拒絕了。
常桂花聽不懂委婉的拒絕,所以,陳大隊長壓根就沒用借口,直接說不。
常桂花道,“你不幫那我可就不走了。”打算就賴在陳家了。
這妹夫真是的,一個大男人,那麼小氣。
當初巧雲怎麼挑中這麼個人啊。
陳大隊長對看熱鬨的年輕人道:“去,叫幾個空閒的人來,叫力氣大的,等會幫我做件事。”
“好嘞。”年輕人轉頭就去叫人了,也不問什麼事。
常桂花愣了愣,然後高興道,“妹夫,你真聰明,我沒說你就猜出來我要做什麼了!你做得對,叫幾個力氣大的,結實的,我們去林小山家,好好問問那小子,到底是什麼意思!”那林小山真不是東西,對她家小麥不聞不問的,都多少天了。
說好要結婚的,結果,一點誠意都看不到。
陳大隊長平平靜靜,“這是你家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不幫,你要是敢賴在我家,我就叫人把你扔出去。”
說到做到。
常桂花驚訝極了,她完全不懂,“妹夫,我們可是親戚啊,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們?”
陳大隊長道,“我打我媳婦的時候,想過我們是親戚嗎?”
關鍵是,劉小麥前些天那些天做的那些事已經把陳大隊長的耐心耗儘了,這常桂花,比劉小麥還要麻煩的人,沒臉沒皮,聽人說話的時候專挑自己願意聽的。
“姑夫,你太過分了。”劉小麥用一種譴責的目光看著陳大隊長。
陳大隊長掏了掏耳朵,“林小山跟鬨矛盾,找你爹啊,找你舅舅家啊,找我做什麼啊。以前兩家也沒多親熱啊,怎麼,現在一有事,就找過來了?”
陳大隊長絕對不會把這母女倆放進自己家門的。
上次劉小麥一個人,就把家裡鬨得雞犬不寧的,對了,還把客房給砸了。
陳大隊長想起來了,“劉小麥,上次你住我家,我好吃好喝的招待你,你臨走了,還把客房砸個稀巴爛,這事怎麼說?”
不是陳大隊長欺負晚輩,實在是劉小麥這樣的人品,陳大隊長心裡隔應,不想跟這樣的親戚來往。
要是為了一臉親戚臉麵,表現上和和氣氣,吃一肚子的虧,這樣的事他真乾不出來。
要是他是個能忍的人,當初就不會從部隊裡退下來。
再說了,林小山就在隔壁大隊呢,這次陳大隊長幫了劉小麥的忙,那以後劉小麥真嫁給林小山了,那劉小麥是不是一受委屈,就叫他去幫忙撐腰啊?
這種事有一就有二。
陳大隊長就不想開這個頭。
“我就不走,看你敢趕我。”常桂花不信這個邪,“我就不信,看在小麥她奶奶的份上,你真能對我們怎麼樣!”
好。
那你看著。
沒一會,來了一大拔年輕人。
“把她們趕出去,趕到大路去。”陳大隊長一點都沒客氣。
“陳建兵,你不是東西,我們兩家是親戚,你怎麼能這麼對我們?”常桂花大喊大叫,叫得路上的人都聽到了。
“姑夫,你可是大隊長,要以身做責的,怎麼能這麼對我們?你就不怕彆人笑話你不顧親情?”劉小麥也質問。
“陳建兵,你個狗心血肺的東西……”
那一拔年輕人本來還覺得陳大隊長把這母女倆趕走有些不儘人情,畢竟是親戚啊,不好好招待就怎麼了,怎麼能趕人呢?
可現在,他們的想法完全變了,他們覺得陳大隊長做得對!
做得太對了!
這兩人哪裡親戚啊,明明就是仇人!
嘴跟糞坑似的,就在那罵陳大隊長……
陳大隊長太可憐了,怎麼跟這樣的是親戚呢?
陳玉騎自行車回來的時候,常桂花跟劉小麥還沒走,還在那罵呢。
她們就不信,陳大隊長就這麼把她們給趕了,劉小麥的親姑劉巧雲會這麼同意。也不知道劉巧雲死哪雲了,一下午都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