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是……親了謝清呈……
“……”
賀予第一反應是希望自己在做噩夢,但是嘴唇被咬破的位置還隱約有血,舔一下伴隨的是再清醒不過的刺痛,昭示著昨天夜裡發生的事情都是真的。
作為從小到大兼收並容的學生楷模,賀予有著學霸的典型特質:他對各種事物的接受能力很高,反應速度也快。但這件事實在是超出他的閾值了,他坐在床上發愣,臉色蒼白。
這時,房門口傳來滴的刷卡聲,大門猛地拉開,賀予眼睜睜地看著昨晚被自己無意性騷擾的對象沉著麵龐從外麵走進來。
謝清呈一夜沒睡,回自己房間出了好幾個小時的神,這會兒已經很冷靜了。賀予睡醒前他剛好洗漱完畢,進來就瞧見這神經病已經醒了,正頂著一頭亂發,睜著杏眼望著他。
看上去居然還有點無辜茫然,再加上那張唇紅齒白漂漂亮亮的學霸臉,好像他才是受害者一樣。
禽獸。
謝清呈直接抄起沙發椅上賀予的T恤,甩在了禽獸學霸的臉上,蓋住了那兩道令他煩躁的目光。
冷聲道:“起來。”
禽獸學霸拉下白T,很有些艱難地開口:“謝清呈,昨天晚上,我們……我和你……我是不是……”
謝清呈森森然道:“是。”
賀予的臉色更難看了些。
謝清呈:“但這種破事就彆再多說了。”
“……”
賀予又是一怔,他沒想到這位哥一開口就是一副拔吊無情的冷漠態度,如果不是他確定自己的記憶沒有錯誤,他幾乎都要懷疑昨晚不是自己看花了眼親錯了人,而是謝清呈想蓄謀已久借機騷擾的他。
拔吊無情謝清呈往電視櫃上一靠,雙手交疊,神色冷淡且嚴肅地看著對方:“把你衣服穿端正,我有話要和你談。”
兩人昨晚發生了那麼令人尷尬的肢體接觸,哪怕是誤會,也足夠令人心虛。
賀予親人嘴短,換平時肯定已經頂撞過去了,但今天實在有些緩不過來,謝清呈怎麼說,他就照著怎麼做了。
“你是去和你喜歡的那個女孩子告白了是嗎?”
“……沒有。”
“你還打算瞞我?你昨晚自己說了什麼你不記得。”
賀予模糊都還記得些,但他這會兒頭腦都不太清醒了,好一會兒才道:“……我那是認錯了人。我沒和那個女孩告白,我隻是知道她有喜歡的人了……算了,我和你解釋這麼多乾什麼,你要笑就笑吧。”
他抬起眸:“我知道你心裡很高興,一切都按著你所說的發展了,沒人喜歡我,我也沒有控製好我自己,你說的一切都應驗了,你高興了?”
謝清呈盯著他:“我高興你沒有瘋得更徹底。”
頓了頓,見賀予滿臉的戒備,賀予似乎以為他應該說的是——這位病人我思考了一晚上給你整了兩套治療方案你看你是想化學閹割還是物理閹割二選一不要客氣。
謝清呈歎了口氣,他實在不想在這問題上糾纏不休,挺幼稚的,而且浪費時間。於是直接道:“……算了。賀予。”
“這事就這麼算了。”
賀予看著他,學霸都是習慣搶答,特彆畜生的那種學霸連在床上也不例外,所以賀予問:“但是?”
“但是——”謝教授嚴厲地掃過他的麵容,對他的搶答很不滿意,接著道:“我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我覺得你現在的狀況非常差。實話和你說,你爸爸之前和我通過電話,確實是他請我平時替他多看著你一點。你這種發病之後濫服藥物,甚至還企圖向所有人隱瞞的行為,很不應該,所以……”
賀予的爹——謝總開始訓話。
賀予還是有些沒緩過來,腦袋裡嗡嗡的,整個人都心不在焉,爹說了什麼,他隻聽了個開頭就沒有往耳朵裡去了,還能是說什麼,肯定是饒不了他。
但是再轉念一想,自己從來也沒要謝清呈管過他,是謝清呈自己要闖進來接近他,他們倆都是對同性毫無感覺的直男,要說倒黴,自己也同樣倒黴,又不欠他什麼。
幸好昨天自己沒有把謝雪的名字說出來,不然事情恐怕更難收拾……
“……差不多,就是這樣。”
不知什麼時候,爹已經訓完了,做了個總結。
“你聽進去了嗎?”
賀予抬起頭,迎上謝清呈那直掉冰渣子的目光。
謝清呈也是講口渴了,抄起旁邊的礦泉水瓶擰開蓋子,喝了昨晚沒喝的水,冷淡道:“……要是你願意,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他前麵講的內容,賀予其實都沒怎麼聽,隱隱作痛的宿醉腦袋隻接收到“這事兒就算過去了”這句話,但作為一個習慣了優秀的學生,他本能地就點了下頭。
謝清呈自上而下睥睨著他,看不出任何表情:“那好,等你殺青回來,你就來醫科大找我。”
“……”
賀予這才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在神遊中答應了他某個要求,於是終於徹底清醒,沙啞著嗓子問:“等等。對不起,你說什麼?”
謝清呈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語氣十分生硬:“你還有什麼條件要和我談嗎?”
賀予心想,什麼條件?
他連他剛剛上嘴唇碰下嘴唇輕描淡寫地講了什麼都沒聽進去……
真要命,他到底答應了謝清呈什麼?
而另一邊,謝清呈覺得自己對賀予實在算是寬容的。
他甚至都沒有和賀予計較昨晚發生的破事。當然,主要原因也是因為他實在不想再提那個令他頭皮發麻的親吻。
賀予現在這個病症狀況,他沒看到也就算了,看到了也不能不管,且不說賀繼威的麵子,就算是個普通病人在他麵前這樣,他也不可能袖手無視。
雖然他不可能像過去那樣親力親為地治療,但控製一下賀予的情緒,給點指引去疏導,那還是沒有問題的。
何況在這過程中,他還可以順便指使賀予給自己當一當苦力——賀予這個勞動力在他聽話的時候還是很好使的,聰明伶俐,耐磨扛用。自己要是能和以前一樣拿著用用,也算扯平了自己被狗舔了一口的賬。
一石二鳥的事情。
見賀予走神,謝清呈又不耐煩地簡單重複了一遍:“殺青之後,你來醫科大學,按我的要求去磨練磨練自己,給我做做事,分散分散注意力,彆整天萎靡不振的東想西想。你既然有喜歡的人,那就該及時去調整心態,早一些學著把情緒控製住。你不會吃虧。”
賀予沉默片刻道:“……她現在有喜歡的人,不是我。”
謝清呈歎了口氣:“你喜歡的女孩年紀不大吧?”
“……不大。”
“以後的事情說不準。更何況,哪怕她之後仍然不喜歡你,你也可能會有重新看上的姑娘,到那時候你如果能管控住自己的病情,也是好的。”
賀予又靜了一會兒,忽然道:“……你怎麼不問問我喜歡的人是誰?”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賀予低頭,垂落的眼眸裡有些微嘲諷,“是沒關係。”
他想到了自己在警局時與謝清呈的對話。
那時候謝清呈說,絕不可能有人能夠喜歡他這樣的人,他一定會失敗。
他覺得自己被狠狠地摑了一巴掌,他那時候想著,要是自己和謝雪在一起了,他一定要看謝清呈失態,想要看謝清呈崩潰,可是現在,一切都反著來了。
反而是謝清呈看到了他狼狽不堪的模樣。
如果這時候再退卻,那就真的在他麵前儘失了顏麵……
賀予閉了閉眼,笑了:“其實說到底,你是特意來看我洋相的是嗎?”
“你要這麼認為,那也可以啊。”
“……”
對上那個男人淡漠而帶著挑釁的眼神,賀予心中陰沉漸深。
他是真的很討厭謝清呈的這種神態,從小到大他看了無數次,每次都能真切地感受到謝清呈的冷漠,還有那種令人望之生厭的強勢感。
他沉鬱了好一會兒,最後抬頭望向謝清呈:“你要我幫你做事分散注意。要做什麼?”
“還沒想好。”謝清呈很隨意地,“不過,你以前跟過我,你知道我這個人,為了讓你多吃點苦,折騰是不會少的。”
“……您這是打算整我嗎?”
謝清呈頓了一下,略微揚起眉尾:“你怕了。”
賀予不想輸了顏麵之後還要失去自尊:“您說笑,我沒有什麼是怕的。”
謝清呈聽了他的回答,低頭摸出一根煙來,咬在唇齒間,含混不清地:“但願你是認真的,不要來了三天,就哭著說要放棄。打火機在床頭,給我遞一下。”
賀予沒理他,管自己下床去洗手間刷牙漱口——雖然昨天那個吻早已什麼餘韻都不剩了,但賀予還是覺得很惡心,想到自己昨天認錯了人,居然親一個男人親的那麼意亂情迷,他就更覺渾身不適,想著一定要把自己洗漱乾淨。
進浴室前,他還回頭瞥了昨晚自己意亂情迷的對象一眼。他這回倒是很清醒了,很正人君子了,好像昨晚把人摁在床上發情似的親吻的不是他自己:“吸二手煙不能算在您給我的磨練裡,這和慢性殺人沒有區彆。您要抽,請外麵抽去。”
說著關上淋浴房的門,洗漱去了。
盥洗室裡。
賀予對著鏡子,指腹抹過昨夜被謝清呈咬破的嘴唇——
他掬一捧水浸上臉龐,然後握上龍頭。
青年的手背筋脈微突,用力將龍頭擰緊,水流失驀然停止,他直起身子,看著鏡子裡的人。
什麼磨煉他?他不就是想接著看他笑話,折騰他,利用他嗎?
……他這次,真是不慎犯在謝清呈這老流氓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