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時對賀予說話也不至於這麼嗆。
主要之前被賀予發現他作弊,他有些丟身段,又沒想好該怎麼扳回一局,因此整一周都沒找過小鬼。
現在賀予主動彈他了,他也來火,想要休息,不想操心神經病。
神經病果然沉默了好一會兒。
然後來了條文字消息。
“我有些無聊。”
謝清呈繼續毫無波瀾地語音:“和你同學玩兒去。”
文字消息:“我想來找你。”
“你聽不懂我說話賀予?我周末,要休息,而且我在我自己家,你也就小時候來過幾次,不記得路。”謝清呈煩躁地拒絕他,但可能是因為平躺在床沿,人又累,不免帶上些柔軟的鼻音。
賀予又是一條文字消息:“您放心,我記的很清楚。”
謝清呈:“……”
也是,不然怎麼是學霸呢。
“你彆來了,沒工夫招待你。除非你又病了。你病了嗎?”
文字消息:“沒病。”
“那就彆來。”
接著發文字消息:“你上次輸給我,我還沒給你提要求是不是?”
謝清呈兩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手機屏幕的光把他的臉照的藍瑩瑩的,愈發死氣沉悶:“……賀予,你到底想怎麼樣。”
這回對方的消息沒有馬上回,似乎在思量。
就在謝清呈等得失去耐心準備把手機扔到一邊繼續睡的時候,賀予又來了一條消息,這次居然直接是語音。青年的嗓音條件很好,一池溫沉,字字含蓄。
隻是說的話卻很恬不知恥。
“我沒發病,但心情不怎麼好,想著在彆人麵前都要裝,挺累的,但在你麵前不用,所以我來找你散散心。”
“……我是操場嗎?你沒事就來我這兒散心?”謝清呈對著那好聽的音色發火,“賀予,你有什麼心理障礙,之前躲我躲得比狗還快,結果上次讓你得了些甜頭,你現在還自己追過來,怎麼,還上癮了?”
賀予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回事。
可能之前眼睛裡一直都追著謝雪,心裡總有一點期待。
現在這種期待沒了,他的視線也不願再讓謝雪瞧見,於是他隻好選擇把目光轉開。
在這茫然無措中,他終於發現了謝清呈是他排遣心結的最佳對象——謝清呈很了解他,而且……
而且謝清呈的眼眸,至少是和謝雪相似的。
他看著,哪怕知道是假的,也多少有點寬慰。更何況讓謝清呈輸給他這種滋味真的很有趣,是他之前沒有意料到,也從沒想象過的。
謝清呈或許說得對,他是有點上癮。
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等著謝清呈對他的再一次使喚,卻左等右等也沒等到。一周過去,不免有些煩悶,於是今晚才紆尊降貴地給他發了這樣的消息,並且在謝清呈一次又一次拒絕之後,冷著臉忍不住文字消息改語音消息,希望對方能聽出自己聲音裡的不悅。
“我現在就過來。”
謝清呈煩得直接把手機往牆上一扔,賀予那欠揍的語音還在逼仄的老屋內自動播放著——
“您一星期沒找我,不會是怕了吧。”
謝清呈歎了口氣:“我他媽怕你個鬼。”
賀予是個實乾派,說來也就真的來了,謝清呈原本指著他記岔了位置找錯人家,但當老破防盜門被不疾不徐地敲響時,謝清呈知道,指望賀予的智商下降,還不如指望賀予走在路上掉進施工中的窨井蓋裡來得實際。
“篤篤篤。”
“……”躺在床上累到斷電的謝清呈動了下手指,仍不想起身。
賀予發揮了當代大學生尊老愛幼,文明守禮的優良品質,也不催,也不走,謝清呈不起床,他就這樣每隔一會兒,就不輕不重地屈起食指敲幾下門。
他甚至都不急。
他不急,樓上老當益壯聽力好得很的爺叔卻急了,爺叔一把推開閣樓窗:“敲敲敲!敲這麼久不會問一句有沒有人啊!耶?儂個小夥子眼生,儂找哪個啊。來參加社區公益,慰問孤寡老人呐?”
……
真他媽丟人現眼。
躺在床上裝死的孤寡老人謝清呈被迫起身,一把拉開防盜門,對樓上喊了句:“沒事爺叔,我熟人。”
一邊攥住外麵站著的青年的衣領,猛地把人從半敞的門縫裡拽入屋內。
“你給我進來。”破破爛爛的防盜門砰地在兩人身後合上,門上貼著的“福”字因為力道太大,還震顫著歪了幾寸。
謝清呈黑著臉,把賀予摔在牆上。
“想乾什麼你。”
賀予靠著牆站著,身上有一種淡淡的洗衣服清香,還有年輕男孩子在太陽下曬久了彌散出的氣息,隆盛的青春味道。
這味道登堂入室,和謝清呈屋內潦倒慵冷的煙草味混合在一起。
賀予揚了揚眉,豎起手指了指樓上:“彆人不是都說了?我來慰問孤寡老人。”
說著繞過抵在自己身前的謝清呈,啪地把屋內的大燈打開,這一串動作行雲流水,小夥子根本沒有義工誌願者的含蓄,渾然不把自己當外人。
最可氣的是在家裡轉了一圈之後,這位義工同誌居然還回過頭來,很有禮貌地對被他慰問的“孤寡老人”提要求。
“謝哥,我有點餓,可不可以給點吃的。”
謝清呈煩得要命,抬手把自己垂下來的額發抓上去:“喝奶去吧你。”
“您有奶給我喝嗎?”
“……”謝清呈沒好氣地從紙箱裡翻了一盒舒化奶扔給他。
賀予看了一眼:“這奶不夠純粹,我從來不喝這個牌子。”
“……”
謝清呈眼神如刃,薄唇如霜:“那少爺你要喝什麼?要不要我找個人給你現產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