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劍慷是滬大的對外交流部主任, 四十出頭。
因為工作關係,王劍慷的人脈很廣,經常要和外麵的人吃飯見麵。
謝清呈和他也見過一兩次, 覺得這男人很煩, 後來見著他就繞著走,所以充其量也就是個“認識”,談不上“了解”。
“鬼神之事我是不信的, 他既然死了, 多半就和成康精神病院的事情脫不了關係。”謝清呈又飲了一口茶, 淡道, “而且, 和江蘭佩的事情脫不了關係。”
賀予轉頭看了看廣電塔:“成康這事兒動靜鬨得不小,背後恐怕不是一個精神病院這麼簡單。”
這不用賀予說, 謝清呈也知道。
能把學校的電視塔都給操控了,輻射範圍內的所有電子通訊工具被非法統一投放視頻, 還能在這樣的高度戒嚴下盜取警方的照片,滬州市公安局的局長這會兒估計得送急症心血管科去。
能乾出這樣的事情,而且還公然挑釁, 背後的人有多囂張,不言而喻。
而且這事兒居然牽扯進了滬大,滬大又是謝雪現在就職的地方……謝清呈想著,頭有些隱隱的痛,他下意識地摸了包煙出來抽, 但看了眼賀予, 覺得他又會有意見, 所以還是走去了陽台上。
賀予聽到身後輕輕的火機聲, 回過頭望去, 見夜色裡亮起一縷微弱的光。
謝清呈把火機湊到煙邊,火光勾勒出他分明的輪廓和纖長的眼睫,給他鑲了層溫柔的緋邊。然後他收回了火機,隻剩煙上燒著的火在一明一暗地閃著。
像螢火蟲一樣。
謝清呈抽完了一整支煙,就輕輕咳嗽著從陽台回來了,拉上了玻璃移門。
“我去煮點宵夜。”左右也是煩,今晚估計很難睡著了,不如吃點東西熬著,看看結果。
謝清呈問賀予:“要什麼?”
“魚子醬和紫膽刺身。”
“滾出去。”
“……那都可以。”
謝清呈就去了廚房。
他做飯很利落,而且乾淨,就像進行一次手術,一切都是清晰的,井井有條的。抽油煙機的聲音在裡麵響起,賀予低頭看起了手機。
微信消息量已經爆炸了。
主要是同學群裡,全在講今晚發生的事情,估計整個滬大沒有一個人能合眼,哪怕都老老實實跟朋友同學們待在寢室,大家的眼睛也全望著手機視頻。
“Z到底是誰啊。”
“Z肯定是那個被害目標的姓,我姓許,太好了,我沒事。”
“嗚嗚嗚嗚他媽的救命啊!我姓張!”
“沒事同學,我姓趙,從來沒有這樣嫌棄過自己的姓,我也睡不著了。”
甚至還有幾個傻逼自發地組成了Z和L開頭的同學群,說要在群裡抱團取暖互相安慰。
還有人指出:“隻要丟手絹的歌聲又響起來了,肯定就是鎖定目標殺人了。我們整個寢室都在看那個丟手絹視頻,太可怕了……”
新聞推送也跳到了主頁上。
不過賀予點進去看的時候,顯示的就已經是內容被發布者刪除,估計這個點網警已經在加班加點地刪審相關信息了。他能理解這事兒,情況沒有控製住,又不知道究竟下一步會怎麼發展,背後的利害關係,牽扯人物,全都還不清楚,官方不可能允許這樣的消息迅速在網上散布,否則很容易造成謠言泛濫和群眾恐慌。
賀予有個家庭群,那個群裡基本沒什麼人說話,他合理懷疑父母和弟弟還有一個三人小群,反正他這個神經病永遠都好像是家族外的存在。
但今天滬大出了這樣的事,呂芝書還是在群裡發了個消息:“事情你爸都和我說了,你和謝醫生回家了告訴我們一聲。”
賀予:“到宿舍了。”
賀繼威:“拍個照片。”
賀予歎了口氣,這是覺得他可能在敷衍,擱這兒查崗呢。
他就起身,一拉廚房門:“謝清呈,我爸要我拍張你的照片。”
謝清呈皺皺眉:“我等會打給他電話就行了。”
賀予最好他這麼說,也不想理“相親相愛一家人”的群了,他把手機一扔,走到謝清呈身後。謝清呈正在煮麵,聞上去挺香的。
“你進來乾什麼。”
“看看你做飯。學一點。”
謝清呈也就不趕他了,他這會兒正要煎兩個荷包蛋,單手打了蛋往平底鍋裡倒時,他才發現自己因為有些心不在焉,沒有係圍裙。
他雖然會做飯,但卻討厭自己身上有油煙,眼前的煎蛋又要管著,於是側了側頭,對賀予說:“幫個忙,把圍裙給我拿來係上。”
賀予:“……”自己真成他小秘了。
“看什麼,還站著乾什麼,快點。”
賀予沒辦法,隻能去門後麵取了圍裙——那一看就不是謝雪用的,很乾淨很素的圍裙,估計就是謝雪為謝清呈準備的。
“這玩意兒怎麼係?”
“……你真是十指不沾陽春水。”
“我不是不會係,我用過,但是沒給人係過。”
“自己琢磨。”
賀予琢磨一下也就清楚了,這也不是什麼難事,於是他就走到謝清呈身後,把圍裙繞過去給他係上。
係的時候賀予又一次發現謝清呈的腰很細,之前隻是冷眼看著,這回是拿繩子環著他的腰側繞過來,還要在背後打上一個結扣。
賀予比謝清呈高一些,謝清呈站在灶台前,賀予站在他身後,垂了眼給謝清呈仔細把繩結係上了,重新抬起眸時,正好看到謝清呈低著的脖頸。
很白,近乎透明的瓷白色。
後頸側邊,有一點小小的朱痣。
賀予以前從來沒有這個角度看過謝清呈的脖子,小時候是沒他高看不到,再見麵時也沒從背後認真打量過謝清呈的頸。直到現在他才發現謝清呈的脖頸很漂亮,他下意識說了句:“謝清呈,你頸後側有顆痣。”
還補了一句。
“紅的。”
他的聲音離得很近,又是在貼著頸的位置,謝清呈的雄性本能讓他感覺有些被刺到,他一下回過頭去。
傻逼直男真傻逼。
這種情況下,他回頭確實是出於男性的領地意識,想要確認自己的安全性,並且拉開距離。
但傻逼直男也沒考慮到,賀予的聲音都已經這麼近了,手還在他腰那邊放著給他係圍裙,這時候回過頭來,那是什麼距離?
賀予的嘴唇一下子就碰著了謝清呈的側耳,甚至還因為兩人都沒有及時反應過來,溫熱的嘴唇還在臉頰上觸到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