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麗萍!!
是蔣麗萍!!!
“你既然看到我了,今天就肯定不能活著了。”蔣麗萍微笑著向他走近,“你要怎麼死?刀?槍?都是很痛快的死法……”
“你、你是他們的人?!你、你竟然不僅僅是個破鞋,你還是……你還是他們的人!!”
“對,我是他們的人。”蔣麗萍嫣然一笑,“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整天願意混跡在你們這些腐臭不堪的油膩老男人中間?”
張勇往後退……往後退……他捂著心臟,踉蹌跪著往後挪,餘光瞄著後麵的鐵門——然後——
“砰!”
他不知從哪兒爆發出的力量,或許是骨子裡的求生欲,讓他像個野生動物一樣發足狂奔,狠撞開門就往外跑去。
蔣麗萍眼神一暗。
他跑?
跑也無所謂。
這周圍早已是步步殺機,他不過是換一種死法罷了。
她知道她不必追上這個已經趨近半瘋的男人,更何況她也不可能追著他跑出去,外麵都是警察,否則她何必通過龍骨吊頂從天花板的架空層過?
“老板,張勇從4406教室跑了出去。”蔣麗萍用特製的聯絡麥貼在朱唇邊輕語,“3出口方向。我走6出口,讓你養的人來接我。”
張勇屁滾尿流地逃出了這棟教學樓,他的尖叫和動靜引起了警方的注意,警察和警車往他的方向迅速靠近。
張勇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做夢都會害怕的警笛竟然會成為上帝的救贖曲,他淌著滿頭的汗,聲嘶力竭地喊著:“救命!救命!!我自首!我舉報!救我……那樓裡有殺人犯……!!”
他氣喘籲籲地奔跑著,胸前的佛牌一晃一晃,張勇到這時候都還沒有發現佛牌一個小孔洞裡閃著的電子信號幽光……
心裡有虧,求神拜佛,拜來的是什麼?
怕是魑魅魍魎。
同夥的算計早已布下,你跪下求神的那一刻,就有一雙眼睛在背後看著你,看到了你的軟弱和猶豫。
那是組織上的爛肉,遲早要被剔除。
“救救我…救救……”
“救命啊啊啊!!!”
這一圈守著的警察聽到了他的尖叫,立刻全副武裝地朝他跑了過來。
張勇眼裡閃著激越的光,他幾乎是用儘了吃奶的力氣往警察的方向跑,像是條暴風雨中努力向岸上泅遊的溺水者——
他不要死,他不要死……
就快了……
馬上……
他都已經可以看到離他最近的那個警官緊張而堅毅的神情了,他哭著把手伸向他們,伸過去……
“救救我,我說,我什麼都說,我——”
“砰!!!”
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巨響!
秘密的傾吐戛然而止。
一片死寂。
張勇在跑過岔路口,就要與警方彙合的一瞬間,停在岔路邊的一輛學校食堂冷凍車忽然發出恐怖的引擎咆哮聲,接著就衝正準備投誠自首的張勇猛撞過去!
所有人都在瞬間不得不猛刹住了腳步,眼睜睜地看著張勇在瞬間被那輛車撞飛在牆上又砰然彈回!
哢的一聲,是腦殼碎裂的聲音,血濺了一地,張勇在落地前就已經咽了氣,肥胖的身子重重栽在地上。那輛貨車亮著前大燈,衝著地上那具屍體再次碾壓過去,頃刻就將張勇的半邊身子軋得變形……
“鄭隊!”
幾許可怖的沉默後。
忽有個眼尖的警察大喊,聲音因為短時間內的巨大刺激微微地扭曲:“快看!那輛車的駕駛座上沒有人!是無人駕駛!車子是自己動的!!怎麼會這樣!!”
負責這起突發案件的鄭敬風是個老刑警,他就在這附近,張勇被撞死的這一幕他正好看了個一清二楚,見此情景,老刑警忽然想到什麼,十九年前的某個案件仿佛就在眼前重演,當時慘烈的畫麵急劇閃過,鄭敬風倏然色變!
他大聲衝所有人喊:“趴下!都趴下!!”
轟隆!!
爆破聲幾乎是在同一時間響起,那輛冷凍車空空如也的駕駛座上,忽然竄起了一陣火光,緊接著就把整個車頭部位全部包裹到了炸開的烈焰之中……
鄭敬風嗆咳著從地上爬起來,喘著氣往那輛半燃燒的鋼鐵機器看去,無人駕駛的車輛,撞人後自燃的駕駛室,地上被碾碎一半的屍體……老刑警臉色在通亮的大火中變得非常非常的難看……
他仿佛回到了十九年前的那一天……
眼前的情形,和那一天,幾乎是一模一樣。
唯一的區彆是在於,那時候車輪地下躺著的,是他的兩位同袍,一對夫妻。
——
謝平,周木英。
“丟呀,丟呀,丟手絹,輕輕地放在,小朋友的後麵,大家不要告訴他……”
第二個被標記者,死了。
輕柔詭譎的童謠再一次通過無數電子移動設備,回蕩在滬大校園上空。
整個校園像是巨人的胃,在幾秒沉寂後,上下翻騰,成千上萬的師生們發出的驚呼和喊叫,像是一場聲波地震,擊在耳中,隆隆悶響。
無數腦袋低垂下來,驚恐交加地盯著手機屏幕。
Z字母後麵的丟手絹電子小人也停止了,電子女孩抓住了電子男孩,男孩倒在地上,身後是一條鮮紅的手帕,電子火光從小男孩身上燒了起來。
幾秒鐘過後,殺人視頻再一次改變了模樣——
又是一張照片,俯拍遠鏡頭拉伸。
照片中大火燃燒著,吞噬著冷凍車的車頭,張勇的屍體倒在那個燃燒怪物前,半邊身體已經被碾成了糊……
“又有人遇害了!”
“我認識他!張勇!!學校對外交流處的主任!”
“Z是張勇……”
這一幕通過投屏,倒映在了上萬雙眼睛裡,其中有一雙眼睛是銳利的桃花眸,此刻正大睜著,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
謝清呈整個人都僵住了。
血液在瞬間變得冰涼無比。
他怎麼也沒敢相信,會在今天,會在這一日,在這場視頻連環殺人案中,看到同樣的……車子自動撞人後爆炸燃燒的情景。
他像是忽然被一隻無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狠狠勒入了一片濃重的黑暗中,視頻裡的張勇死亡照片竟就在這時和他揮之不去的噩夢交疊重影。
那場持續了十九年的噩夢……
那個,他始終追尋不到,最終隻能黯然放棄的答案……
謝清呈血液冰涼的手沒有拿住杯子,杯盞啪地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謝清呈,你怎麼了?”賀予覺察到身邊的人情緒不對,謝清呈的狀態和他們看到第一張照片時完全不一樣了。
王劍慷遇害時,謝清呈是以一個正常人的態度對待的。他看,分析,遵守警方的要求,回到宿舍裡,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他界限很分明。
但張勇這張照片一出,謝清呈沒有再理會賀予,甚至沒有一句分析,他拿著手機,青白著臉想了一會兒,撥了個電話,徑自去了謝雪臥室,當著賀予的麵關上了門。
賀予隻來得及聽見他和那個接電話的人說:“鄭隊,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