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初嘗禁果,血熱氣盛,開了葷就容易上癮,容易欲罷不能。
謝清呈是他第一個經曆過的人,所以他本能地會標記這一具身體。會習慣於回想那一夜的事情。
他這樣說服自己,每個濕熱的早晨,他醒過來,在學校發的枕被間躺著,拉起遮光簾。
他咬著嘴唇,在宿舍床上,想著謝清呈剛毅修長的身,驕傲在黑暗混亂的夜色裡,想著他們如雨季的獸,深陷在淩亂汗濕的交頸間,他回憶著當時的滋味,然後在室友的鼾聲中悶頭大汗,對著謝清呈的照片,將自我無聲而激烈地發泄。
而這之後的賢者時間,他又會無比的後悔,甚至陷入自我厭惡。
賀予想,自己真是瘋了。
他就這樣沉溺於墮落中,有一天,男生居然還覺得男人的照片不夠看了——畢竟當時拍的就隻有一張半身照,幾張臉部特寫,雖然吻痕生動,但其他部分得全靠回憶和想象,確實不能讓人一直滿足。
於是他拿起手機,打開了黑名單,遲疑片刻,點開了謝清呈的頭像,想看看謝清呈最近發了什麼消息沒有,來點新鮮的。
結果他發現謝清呈把朋友圈給關閉了。
男人的朋友圈隻剩一條淡色的線,仿佛謝清呈在不悅時,在性壓抑時,那薄薄的,緊抿的唇。
“……”賀予伸手觸摸那一道線,眼神危險。
這世上沒有賀予想要破解卻解不開的社交軟件,沒有他想看卻看不了的狀態內容。
網友口中的保護謝清呈信息安全的“小老公”,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動手花了不到半分鐘,就無恥地攻破了謝清呈的微信屏蔽。
可黑客技術施展之後,踏入謝清呈的朋友圈,“小老公”晃晃悠悠也並沒有尋找到什麼值得一看的東西,謝清呈已經很久沒有發過動態了,最後一條還是一個校務轉帖。
對,這世上沒有他想看卻看不了的狀態內容——除非對方確實沒發。
賀予最後還是悻悻地關了手機。
就這樣渾渾噩噩地過了一陣子,賀予戒/毒似的,一直想要戒掉這種感覺。
可是就和癮君子一樣,他的內心雖然告訴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身體卻受不了誘惑,感受過極樂便太容易複吸。
賀予為此還特意上了P站,瀏覽了幾部異性片,試圖找回一點直男的自我修養。
但這辦法卻也無法奏效。
平心而論,P站熱度最高的幾個女演員確實不錯,長的好看,身材曼妙,聲音也很好聽,可惜他直到審完所有高分片子都還很冷靜,甚至還就著女演員的表演,慢條斯理地喝完了一整杯現磨咖啡,就像個無情閱片員。
他經曆過的真實,並不是屏幕裡那樣的。
那一晚的記憶,概括起來就是濕熱,瘋狂,爽。
他以前從來不知道謝清呈這男人看著挺高挺強悍的,但腰卻那麼細瘦,他手一握,就生出一種會把謝清呈握碎捏壞的刺激感。
謝清呈又是容易留痕的皮膚體質,手腕上一道勒痕,繩子解了好久,竟也是消退不掉。
還有謝清呈的聲音,澗中泉聲似的,很輕,卻能穿石,賀予那麼硬的心,生生地被他那低沉沙啞的男性嗓音鑿了一個缺口,熱意汩汩地往外湧流。
賀予之前從來想象不了謝清呈這個樣子——這個冷銳,悍戾,身上總是沾著烈性煙草氣息的純爺們,會失了神,亂了眸,瘋了般和他在人性的深淵泥淖墮落下去。
太熱了……
所以每一次戒斷都是失敗的。
他戒不掉他。
賀予有幾次對自己發了脾氣,都氣到在賢者時間把謝清呈的照片刪了,可一動情,他又忍不住利用黑客技術將之複原。複原以後他覺得自己實在太可悲,這就一張臉,一個連腰都沒拍到的半身,漂亮是漂亮,談得上什麼刺激?再結合當時他“拍完兩散”的心態,這一切居然煽情的仿佛是在與愛人離彆前,纏綿後,留下用以慰藉欲念,永寄相思的清晨睡顏。竟是悵然更多。
可賀予偏偏就是在這悵然裡如此沉迷,沉迷到甚至有些刺痛了他高傲的自尊心。
他沒有辦法,他因那惑亂人心的**,受不了回憶的勾引,於是又想用枯槁的嘴唇狠狠吮吸上那蝕骨濁心的鴉/片——
一吸之下,那一晚的聲色頓時化成無儘青煙,將他的身子嚴絲合縫地包裹其中,成了他怎麼也掙脫不了的繭。
賀予覺得自己真是病得太重了。熱毒,癮欲。
誰能解?
他心裡是清楚的。
但是那個人連一點鮮活的動態都沒有。賀予手中擁有的,竟就隻剩那幾張黑暗裡拍下的,殘缺的豔和欲。還有從網友那裡搜刮來的,同時被他從整個互聯網端掉的一堆絕版照。
可惜網友上傳的那些照片都不算太好看,根本沒本人好看。
怎麼拍的啊?廢物們。
“小老公”對網友們很失望,煩的厲害。
人的閾值是會隨著刺激不斷提高的。
終於,看得見摸不著的“網絡謝清呈”徹底滿足不了少年了。
男生躺在宿舍床上,開始後悔。他一想到謝清呈還沒停職的時候,自己隻要開不到十分鐘的車,從滬大到滬醫科辦公室,或者是教室,他就能天天看到那個男人。
他就會莫名的有些懊喪。
他之前,是為什麼一直不肯去呢?
看一眼又不會變成同性戀,能讓自己舒服的事情,為什麼不飲水解渴?
他如果當時去了,就能看到那個和他在黑暗裡瘋過的男人,西裝妥帖一絲不苟地站在講台上。那張曾經在自己耳邊發出過破碎低沉的喘息的嘴,在講述冷靜的言論和正經的知識。
賀予熬得睡不著。
終於,在又一個夜晚靠著想謝清呈釋放壓力後,開了葷上了癮的死處男驀地起身,再次把自己關進淋浴房衝了半天。
當他擰上宿舍的廉價淋雨蓬頭時,他慢慢地抬起頭,眼神很亂。
他想,再這樣下去不行。
解鈴還需係鈴人,隻要他再多看看謝清呈現在的樣子,再和謝清呈多吵吵架,最好再被他騙一次,那他一定就會和初見時一樣抵觸他,嫌憎他,覺得他身上的消毒水氣息難聞,恨不得離他遠一點。
對,一定是這樣的。
這是唯一的破解之法。
賀予想,他得再去會會謝清呈。
機會很快就來了。
校園劇《百態病生》經過一係列的補拍和後期製作,將在下周五被搬上學校的校內劇院。那一天,劇院裡會安排滬大和滬醫科的學生共同觀看演出並且頒獎,而作為負責人之一的謝雪,她必然會參加這一次活動。
賀予打聽了一番,知道謝清呈也會來,連幾排幾座他都弄了個清楚。
謝清呈之所以會來這種熱鬨場合,是因為最近又爆出了幾個大社會熱點新聞,廣電塔的事已經從風口浪尖慢慢地降下去了,關注的人不再那麼多,滬大的劇院又很寬敞,上下三層,容納好幾千人,過程中又黑燈瞎火的,不太有誰會去注意他。
“你要訂座嗎?”替他打聽情況的學姐問他,“你是參演,你應該有vip最前排的座位是不是?”
“我有朋友要來。”賀予說了個謊。
學姐:“哦……”
“麻煩您幫我留B2230這個位置。”
學姐自然很願意幫帥哥這個忙,很快地通過學校內部的票務係統,把校內劇《百態病生》首映的票子給賀予打了一張。
B2230就是謝清呈後麵的座位。
賀予拿著這張票,看著票上劣質打印機戳上的時間日期,心中默默地有了些期待。
等首映的那一天,他早早地就去了滬大校劇院,入了座。
等了很久,他前麵的兩個座位一直沒有人。
電影已經快開場了,照燈一下子熄滅,封閉的觀影廳內隻有幾個觀眾席上散出的手機幽光,片刻後,大銀幕亮起,廣告開始播放,五光十色的散光在黑魆魆的大廳內流淌。
這時才有人卡著點到了劇院內。黑暗中賀予看不到謝清呈的臉,隻看到了他一個模糊的側影,但隻要一個側影就夠了,他就能認得出來。
——
可令賀予沒想到的是,謝清呈並不是一個人來的。
那個一直和謝清呈走的很近的小警察,竟也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