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呈對惡龍咆哮充耳不聞,他快給夜間溫度整凍死了,眼見遠遠有一輛空車駛近,正想伸手去攔,忽然身後傳來腳步聲。
他一回頭,就近距離地撞上賀予的臉。
然後整個人都被賀予抱住了,拽著拖著就回了車裡。
謝清呈:“……我/操/你媽的。你給我放手!”
這回輪到賀予惱極了,聽不見了。
謝清呈原本的體力和身手,都是足夠收拾賀予的,但他現在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和正值體能巔峰的青年確實相差懸殊。
賀予把他強硬地抱回車內,嘭地關上了車門,然後自己沉著臉上了駕駛座。
謝清呈氣得腦仁都疼。
他原本就因為沙宏的突然死亡而感到焦慮,這會兒被賀予來回折騰,更是額角青筋突突直跳。
而賀予完全就是被他的冷漠給刺激慘了,思緒也不受控了,耳中嗡嗡一片,一腳油門就往前衝。
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想帶謝清呈去哪兒,就依照本心把車停到了一家快捷酒店,板著臉拽著謝清呈就往裡走。
打瞌睡的店員:“…哎?喂!喂!乾什麼呢!”
賀予直接把自己身份證和錢包丟給對方,字句凶狠:“開房。”
謝清呈掙開賀予:“你發什麼瘋!”
賀予一句話都不說,紅著眼一瞥他,就把駭人的目光轉向店員:“開間大床房。”
店員見過急色的基佬,沒見過這麼急色的,再看小帥哥旁邊那個男人臉色難堪的樣子,心想這不會是強/奸吧?要不要報警啊?
“快點!”
店員:“請、請出示一下證件,另一位先生也需要出示……”
賀予:“你不用登記他的,我一個人住,他是客人。”
店員:“……”
實在是賀少的眼神太凶狠,店員也不是什麼鐵血勇士,於是最後還是很快地給賀予辦了入住,遞給了他一張房卡。
賀予拖著謝清呈就往房間裡走。
隻聽得“嘀”的一聲,門開了,黑暗中賀予把謝清呈往房間裡推,也不開燈,摸著黑就哢擦一聲鎖上了門。
現在這個獨立的空間內就隻有他們兩個人了。
賀予在幽暗的玄關處,以極近的距離盯著謝清呈的臉。
他還從來沒有住過這麼肮臟廉價的小旅館,剛一腳油門駛來,他其實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種破酒店底下停著。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拖著謝清呈進來是打算乾嘛。
按正常人的思維,那都開房了還能乾什麼?該乾什麼乾什麼唄。
賀予的內心深處也就是那麼渴望著的。
他特彆渴望讓除夕夜的那個謝清呈回來,那一晚上的謝清呈前所未有的暴力,也前所未有的熱情。所有主動權好像都是謝清呈的,但謝清呈又完完全全是屬於他的。
誰知道那就是最後一頓晚餐啊。
賀予摟著謝清呈的腰胯,雙目赤紅地盯著謝清呈,他把人抵在玄關衣架旁,喉結上下滾了滾。
今晚他們倆的情緒狀態其實和除夕那一夜亦是有些相似的。
兩人都因沙宏之死而感到心煩意亂。
上一次謝清呈心亂,竟破天荒被他給勾引到了。或許正因如此,這一次賀予心中多少有些微妙的隱念,他似乎隱隱地希望謝清呈這一次也能在情緒低落時依靠他一點。
但是謝清呈沒有。
賀予就特彆難受,這種難受發酵著,在他們倆的爭執中膨脹著,最後竟促使賀予沒頭沒腦地就拽著謝清呈去附近最廉價的酒店開了房。
隻可惜開房容易辦事難,賀予一盯著謝清呈冰冷的,清醒的眼睛,就想起了除夕夜他們做完之後,謝清呈坐在窗邊,靜靜地抽一支事後煙的樣子。
那時候謝清呈應該是真的挺心傷的,他是真的為這段關係感到痛苦和困擾。
賀予病態中還帶著一絲理智,而那絲理智成了操控他身體的傀儡絲。讓他不至於真的就這樣衝動地把謝清呈給粗暴辦了。
可是房都開了,什麼都不乾,未免也太過憋屈。
而真要乾了,他又欺負了他唯一的同類,還會很傷對方的肉/體和精神。
賀予就在那兒天人交戰著,最後氣得拿頭往謝清呈旁邊的牆上一撞,閉上眼睛抵著牆痛苦地碾了碾。
謝清呈:“……”
賀予這個姿勢仍是壓在他身上的,青年的手扣著他刺有纖細文身的手腕。
甚至,從外人的視角看去,他們的身影就是在玄關相疊,仿佛是在親密無間,悱惻纏綿地接吻。
可謝清呈知道賀予沒親他。
賀予隻是把頭抵在他側後方的牆麵上,靠近他頸窩的位置,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賀予的呼吸,滾燙地拂過他的皮膚。
良久後,賀予驀地直起身來。
他的眼眶燒的很紅,氣憤,委屈,**,都成了化在眼底的霞光。
賀予沙啞地說:“算了。我們彆做了,我不做了。我走。”
謝清呈:“……”
“你彆攔著我。”
謝清呈給他整迷惑了:“沒人攔著你。”
賀予被他踹了一腳似的,更氣了,臉色近乎發青,講話都有些結巴了:“再、再見吧您。”
謝清呈的感情處理器是大直男windows98係統,完全不理解賀予這是什麼意思。
賀予轉身就走了。
他覺得自己再不走,就真的要乾出殘害同類的事情來了。他的同類態度冰冷,但一舉一動都惹著他心裡的火。
他真的特彆想和他重溫鴛夢。
所以他不得不離開了。
謝清呈說得對,人和畜牲不一樣,人有自控力。
結果賀予一走了之,留謝清呈一個人在房間裡,男人一向清醒的腦子被男孩弄得很模糊。他不知道賀予這一套操作的意義在哪裡。
他高大的身子仍靠在牆上,一向冷銳的桃花眼此刻有些迷茫,片刻後他從口袋裡掏出煙盒,姿勢嫻熟地咬著濾紙,點上最後一支煙。
輕輕呼出一口煙氣時,他忽然意識到賀予的衣服還在自己身上。
他不喜歡穿彆人的衣服,也不希望賀予被凍僵在寒夜裡。
於是他回過神來,追了出去。
賀予正在前台辦理結算手續。
前台以一種不加掩飾的微妙目光打量著賀予。
這才多久啊,十五分鐘都沒有啊,加上脫衣服洗澡穿衣服的時間,三分鐘有沒有啊小兄弟。
看著氣勢挺逼人的,小夥子挺帥也挺精神的,結果居然隻有三分鐘。
所以當前台看到謝清呈寒冬似的麵容時,也就沒有絲毫驚訝了——
這換誰能舒服啊?
謝清呈:“你的衣服。”
賀予不理他,簽了字就走。
謝清呈沒辦法,走過去把衣服披在了男孩子的肩頭。
因為這一個爹性十足的動作,快捷酒店的前台和很久之前,空夜會所的那個前台有了同樣的想法——前台小哥震驚地看了看賀予,又看了看謝清呈,覺得自己之前想錯了,三分鐘的可能不是這個年輕小夥子,是這個追出來的帥男人。
這下小哥腦補的劇情就完全變了,變成大叔包養漂亮男大學生,然而因為沒有讓那年輕男孩子享受夠,所以男孩子姨太太似的負氣走了。
英俊的叔叔還得跟在後麵,給姨太太披衣服。
賀予回頭,狠狠瞪了謝清呈一眼,大概也是真的氣著了,講話非常之嗆人:“大叔,你打算因為一件衣服和我拉扯多久?”
謝清呈被他破天荒地叫了大叔也無所謂,就抽著煙不說話,大概是覺得和鬨彆扭的姨太說話也沒什麼用,走到前台說:“我來結賬。”
前台很是譴責地看著這個包養男大學生還讓男大學生付錢的男人:“那個小夥子付過了。”
謝清呈真是煩得要命,咬著煙,回頭冷漠而含混地對賀予說:“支付寶打開。我轉你。”
賀予算是給謝清呈惹到頭了。
他再也受不了,低聲暗罵,忽然一把攥住謝清呈就往外麵走,動作之粗暴,和他們來時如出一轍。兩個人整一天兜兜轉轉,從窄巷拉扯到車內,從車內拉扯到快捷酒店,結果在快捷酒店什麼也沒做,吵了一架之後就又回到了車上。
真是兩個精神病才能做出來的事情。
賀予猛地將謝清呈往庫裡南寬敞的後座上一推,自己赤紅著眼睛壓了上去。他一隻手攥著謝清呈的腕,另一隻手則抬起來,掠過謝清呈額前散亂的一點碎發,去撫弄他寬闊的額頭和英挺的眉眼。
那隻手因為強烈的**和極度的克製,都微微地有些發抖了。
兩個人的眸子在隻亮著氛圍燈的車廂內,近距離地相互對望著,賀予的眼神混亂又癡迷,著了魔似的往謝清呈桃花眼的深深處探。庫裡南的隔音性能很好,外麵的聲音他們都聽不見了,隻有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縈繞耳邊。
賀予一下一下地撫摸著謝清呈的眉廓,額頭,每一下都像是在給自己心裡那頭渴到瀕死的獸一捧甘泉,可那遠遠不夠……遠遠不夠。
賀予越靠近他越熱,他是他的瓊脂,是他的罌粟,是他的毒藥也是他的解藥。
他低頭看著身下的這個男人,他無法不回想起除夕那天,這個人曾經對他釋放過那樣的熱情。哪怕那種熱情裡更多的是一種自毀……
在這樣的氣氛中,謝清呈破天荒第一次覺得自己根本無法麵對賀予的眼睛。他把臉轉開了。
賀予卻在下一秒就掐住他的臉龐,重新將他的麵容轉了過來,逼他與自己對視著,他發現謝清呈的目光雖冰冷,但那冰冷中似乎也終於有了一絲的淩亂。
這一絲淩亂給了他內心極大的鼓舞和衝撞,他熱血上湧,在又一次與謝清呈無聲對視了幾秒鐘後,呼吸漸漸沉重急促,緊接著他忽然用雙手沒入謝清呈的黑發中,抱著他的頭,垂睫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