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我抱著你(1 / 2)

病案本 肉包不吃肉 11982 字 8個月前

幾天後, 莊誌強去世了。

老人臨走前仍然沒有見到失蹤多年的閨女,但至少得到了一點安慰與陪伴。

賀予和謝清呈安排了他的後事,然後兩人準備一同啟程, 前往莊誌強的家鄉。

“清驪縣莊家村。”

雖然他們之前就已經知道了莊誌強的籍貫, 但並未查到那麼細, 此時仔細一看,發現莊誌強竟然是清驪縣的人, 都有些意外。

謝清呈:“那是盧玉珠就任過縣委書記的地方。”

“你覺得這是巧合嗎?”

謝清呈搖了搖頭。

賀予:“我也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我們的速度要快一些,不能再像沙宏事件一樣, 再被對方搶先毀滅證據了。”

這是不用賀予多說的事, 兩人各自請了假, 於當天夜裡就登上了前往目的地的班機。

兩個多小時後,飛機著落,他們包了個車,駛向清驪縣莊家村。

到達村莊時, 正值拂曉,天色蒙蒙亮,兩人找了當地的招待所住下,進屋之後,饒是賀予早有心理準備,卻還是被震撼了好一把。

賀予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破的旅店, 房間內散發著一股黴味, 連地毯都鋪不起,嵌地的是一塊塊劣質的磚,洗手台生著黴花,鏡子汙漬斑斑, 就連床單也不是乾淨的,上麵沾著可疑的淡褐色舊漬。

賀予拖著行李箱轉身就走了。

謝清呈:“……你乾什麼。”

“我受不了這種委屈。”

“就湊合一晚上。”

“我不要。”

“那你住哪裡?”

“我露天睡草垛我都不要住這種地方。”

謝清呈原本想不管他的,千金大小姐似的真嬌氣,但再一想,賀予也是為了追查線索,早日順著藤蔓調查到謝雪當時服用的藥劑,所以才會跟著自己來到了這種窮鄉僻壤。

於是也隻得作罷。

“……好了,彆鬨了。”謝哥哄大小姐,“我再想想辦法。”

謝清呈後來找了一戶村子裡看上去還算乾淨的農家,給了對方一千塊錢,說想借宿兩晚。農家見這兩人相貌英俊,談吐不凡,再加上人民幣的光輝,便欣然答應了他們的請求。儘管收拾出來的屋子不算大,而且隻有一張床,但至少是乾淨清爽的,女主人特意從櫃子裡抱了兩床新彈的棉花褥子給他倆鋪上,末了還很客氣地給他們泡了兩杯茶送到房間裡來。

賀予站在這屋裡,還是不那麼自在。

謝清呈:“你坐下,喝點茶。”

賀予走過去,低頭一看,那茶杯裡的水很不純淨,煮熟之後仍然散發著一股黃土氣,他又和隻高貴的貓兒似的走開了,寧可渴死也不喝的樣子。

得虧謝清呈行李箱裡還有兩盒舒化奶,他遞給了賀予。

賀予接過了,瞪著他:“你就給我這個嗎?”

謝清呈的耐心到了頭:“特意給你帶的,你不喝就算了,還給我。”

賀予翻了個白眼,這才勉勉強強地拆了吸管,小口小口地喝起了這種被他嫌棄的,不夠純天然的加工奶。

兩人安頓下來,稍微緩解了一些舟車勞頓的辛苦,然後就出門開始著手調查趙雪的案件。

他們先去了趙雪曾經就讀過的高中,但那所學校已經被騰空了,裡麵荒草叢生。學校的大鐵柵門緊閉,上麵掛著粗鎖鏈子,那鏈子已經鏽蝕,像一條赤蛇留下的蛻。

“仁恒中學?好幾年前就關停了,資助人撤了資,當時鬨得好多學生沒地方讀書啊。”附近小賣部的人見他們打聽這所學校,邊磕花生邊說道,“確實挺可惜的。”

賀予問:“那您知道校長是誰,現在在哪兒嗎?”

“校長?最早那個女校長沒幾年就離開了,後來的校長也是城裡來的,學校關了之後,他也走了,他在村子裡的時候也不怎麼和彆人說話,讀書人嘛,就有那麼些清高。我們對他都不了解。不過你們可以去前麵易家村問一問,那邊有一所九年製農村中小學,之前和仁恒中學有合作,沒準他們的人會更清楚。”

謝清呈聽到“易家村”三個字時,心裡就已起了隱隱的不適感,好像預料到了什麼。

兩人按著小賣部老板的指路,走了兩裡地,來到了清驪縣下的另一個小村,村口有一顆參天大樹,樹下有好幾搓棘皮老翁在打牌,附近還有一間兩層樓的泥瓦樓,樓裡傳來麻將洗牌和骰子搖盅的響動,明顯是一間地下賭場。

而就在賭場旁,豎著一塊石碑,碑上造作地寫著三個大字——

“易家村”。

賀予輕易就從眼前景象中解讀到了這個村子嗜賭成性的風氣,他冷眼瞧著那些半截脖子都已經埋黃土的老頭兒還賭得那麼激烈,頗有些鄙夷,回頭對謝清呈道:“這地方實在是……”

話未說完,目光觸及了謝清呈的臉。

賀予頓住了。

他發現謝清呈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蒼白。

他愣了一下,幾秒鐘後,聰明如他,頓時意識到了什麼——易家村,姓易,窮鄉僻壤,嗜賭,村口的小賭坊……

一個名字驟然從腦海中浮現——

“易北海。”

——

這是殺害秦慈岩的那個凶手住過的地方!

謝清呈從報紙上看到過易家村的照片,秦慈岩事件發生後,有不少記者都湧到了易家村,拍攝了易北海的舊居。直到現在那個黃土房子還沒拆,隻是大門緊閉,蛛網密集,一副斷壁殘垣之態。

謝清呈走到那個老房子外,盯著那一磚一瓦。

慢慢地,他的眼眶就紅了。

不知道是恨的,還是傷的。

正當他看得入神,忽然手腕被人攥住,是賀予。

謝清呈:“你——”

“走了,這麼難看的破房子,彆看了。看多了晦氣。”

賀予說著,另一隻手覆在了謝清呈的眼睛上,強製性地把他的臉轉開,不容置否道:“你快跟我一起去那所學校吧。”

賀予的態度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蠻不講理。

“……”

謝清呈無法給他的行為一個準確的定性,賀予最近實在太奇怪了,總是這樣硬邦邦地和自己說話,好像自己欠了他五百萬的項目似的。

但賀予確實也沒再做過和從前那樣混賬的事兒。

賀予:“走吧。”

謝清呈靜了一會兒,把自己的手腕從賀予掌心中抽出來了。他非常不喜歡被人控製著,尤其對方還是一個比自己小了那麼多的男孩子,但他知道賀予的引導是對的,於是他隻是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袖扣,平靜下來,說道:“沒事。我可以自己走。”

他就真的靠著定力把目光從易北海的老宅上移開了,手插在大衣口袋裡,眉眼凝肅,還行在了賀予的前麵。

賀予望著他的背影——

男人儘管轉身時麵色難看,但他身姿依舊挺拔、高大、堅強,仿佛除了死亡之外,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摧毀他。

謝清呈……

賀予在心裡默默念著他的名字,追了上去。

兩人來到了易家村希望學校。

該校在趙雪就讀時,曾名為易家村希望小學,後來改製合並,成了九年製一貫教育,小學初中合為一體,因此才有了現在的名字。

謝清呈一看到接待他們的校長,就知道情況不容樂觀了。

校長非常年輕,也就三十不到的樣子。顯然不是當時幫助過趙雪的那個老校長了。而當他們與新校長進行了一番簡單的交流之後,他們的心更是沉到了穀底——老校長已經在好多年前就去世了。而學校裡的其他老師,流動量也很大。

來農村裡支教的教師大多不會留太久,待上五六年的屈指可數,而這些人當中接觸過仁恒高中負責人的,一個也沒有。

“檔案也無法查閱了嗎?”賀予問。

“村裡本來是有個檔案館的,但是幾年前失了火,仁恒的資料也都儲存在那裡,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失火的檔案樓。

賀予和謝清呈聽到這裡,更確定這一切都和成康精神病院、滬傳廣電塔案有著緊密的關係。這一係列作案手法實在是太過相似,很難說是巧合。

但問題也已經很明顯了:對方沒有留下任何可被追查的線索。

隨著時間的推移,知情的人已如大浪淘沙,再難找到了。

一天下來,謝清呈和賀予幾乎算是一無所獲,到天黑時,兩人一起回了農家。

農家準備了些飯食,謝清呈吃了一些就回屋休息了。

賀予看著他疲憊的側影,隻是一個身影就能瞧出心事重重。

他想了想,問農婦:“阿姨,這附近有好一些的餐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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