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陳慢猶豫著開口,“……是這樣。我……我從鄭叔那邊知道你最近在查一些和黃誌龍公司有關的東西……”
謝清呈一怔,隨機有些怒了:“這個老鄭——”
“你彆怪他,是我最近老找不到你,主動去打聽的。”陳慢忙說。
“而且我今天來,主要有件和黃誌龍相關的事,我想了想,覺得還是得告訴你。”
謝清呈聽到這裡,頓了一頓:“什麼?”
“我最近……收到了一卷神秘的錄像帶。”陳慢看上去不知從何開始說起,最後他道,“……唉,我先把錄像放給你看吧。”
包廂的隔音條件並不算太好,陳慢給了謝清呈一隻耳機,然後點開了手機的錄像播放鍵。
鏡頭是對著一台電視機錄的,而且是那種大屁股老式電視。電視屏幕一開始處於完全的關閉狀態,可以看到舉著手機在錄像的陳慢的倒影。
然後老電視亮了,雪花頻閃,畫麵逐漸呈現。
錄像裡的是一個女孩。
她坐在鏡頭前,儘管視頻清晰度不高,但謝清呈還是能從她尖尖的下巴,曼美的桃花眼,極具特色的翹尖鼻中認出來——
這……
這竟然是莊誌強老人下落不明的養女,趙雪!
謝清呈立刻渾身緊繃,很想知道陳慢是從哪裡搞來的這一卷錄像,但是他忍住了,凝神屏息地把視頻看下去。
畫麵裡趙雪的臉色蒼白異常,人也消瘦得近乎脫形,她的嘴唇沒有半點血色,眼睛裡滿溢著驚慌、躁鬱以及恐懼,看上去非常神經質。
她反複調整鏡頭,過了幾秒鐘,女孩說話了。
“這是我第十次視頻記錄。”
趙雪的聲音就像一根繃到了極點,隨時會斷裂的絲線,非常尖細,且語速極快,像在趕時間。
“我不知道今天是幾月幾號了,我在這裡關了太久,唯一能用來進行記載的東西就是這台DV。我把它藏在這間地下室的翻板下麵,如果以後能有警察發現它,我希望它能成為使惡魔得到懲罰的呈堂證供。”
她咽了咽口水,這像是她每一次錄像前都會進行的自白。自白完畢後,她開始講述更多的內容。
“我現在在的地方,是誌隆影視公司總部的地下室。這裡是個非法的生命實驗室,關著很多在社會上已經‘失蹤’了的男女,他們被用作殘忍的生化試驗。”
“在之前的記錄裡,我已經把所有我知道的人名都報了一遍,希望以後有機會,能讓這些人的家屬明白他們去了哪裡……”趙雪說到這裡,哽咽了一下,“我也希望,我家老漢看到這個視頻後,能知道我去了哪裡……我,我不清楚……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和他再見麵……”
她低頭擦了擦泫然欲泣的眼,忍了一會兒悲痛,才繼續把話說了下去。
“……我不敢把DV交給每個人錄像,我怕我們之中也有為了活命會去告密的人。這個DV是我趁著巡管不注意偷來的,如果被發現了,所有的證據都會被銷毀。我必須保護好它,在我還活著的時候,用它做好記錄。”
“但是現在,它的電量已經不多了,我沒有辦法給它充電,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它就無法使用了。我隻能在此之前留下儘可能多的證據和線索……今天我有一個新的發現,必須要記錄在這裡。”
謝清呈的注意力完全被她給勾起來了。
他身子微微前傾,等趙雪講她的發現。
然而就在這時,電視裡的畫麵忽然頻閃了一下,出現了一個極不自然的過度。
謝清呈立刻抬眼去看陳慢。
陳慢:“有一段被截掉了。不知道她說了什麼,哥,你先往下聽,聽後麵的。”
在那段不自然的視頻裁剪之後,趙雪低著頭,繼續開始說了:
“——所以我們這裡關著很多人,大多都是年輕女孩。”
謝清呈一聽就明白,“所以”前的一段話,提供錄像的人不希望流出去,所以被剪了。
趙雪:“和我一起關在地下室的一個姐姐,三天前被拖出去做了試驗,到昨天上午才送回來。她還活著,身上沒有任何傷疤,但是……”
她的麵孔看上去驚恐又憎恨,兩種感情交雜在她臉上,使得她的麵目就像一張半融化的蠟像:“但是後來我發現……原來她的下/體完全撕裂了……我一開始很害怕,我一想到她遭受了一些什麼事情,我就覺得好惡心。可後來……等我緩過勁來,我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這個姐姐,她和我關一起久了,我知道她的性格是很激烈的,遭受了這樣非人的虐待,她不可能不做任何反抗,身上不可能沒有任何疤痕。”
“當她醒來之後,我試圖和她說話,我想問她發生了什麼,她卻好像沒聽見一樣,愣愣的沒有任何反應,就和失去了自我意識一樣。”
“一天過去,她忽然開始大流鼻血,渾身抽搐,一直嚷著要喝血……然後……然後她就忽然倒在地上,死了。”
趙雪的嘴唇發起抖來。
“我聽到進來給她收屍的人說,成康精神病院反饋‘聽話水’的效果雖然好,但對服用者的身體傷害不穩定,有的人產生的副作用太大了,還得再調整配方。”
趙雪說到這裡,忽然頓了一下,然後飛快地扭頭看了兩下,瘦到凹陷的臉頰因為恐懼而顯得更可怖了,就像裹著一層人皮的骷髏一樣。
“好像有人來了。”
她對鏡頭輕聲道。
“我不能再說了。”
“我不知道這會不會是我最後一次錄像,他們說,需要再找一個人去成康病院……成康要人……他們這裡都是按編號對人下手的。姐姐是23號,而我是24……如果這真的是我的最後一次的記錄,那麼……”
一種強烈的怨憎衝出了她恐懼的麵目,幾乎穿裂屏幕。
“你們……一定要替我們報仇。不要放過那個成康精神病院……他們和黃誌龍是一夥兒的!替我們報仇!”
“我們會在天上看著的。”
幾秒之後,視頻忽然暗了。
錄像播放結束。
謝清呈緩緩摘下耳機,指尖略微冰涼。
他看向陳慢,終於問了那個他一直忍著的問題:“陳慢,你是從哪裡得到的這卷錄像?”
陳慢的神色比給他看DV錄像時還要白上幾分,但他知道謝清呈一定會問他這個問題,所以他最終從隨身攜帶的那個包裡,拿出了一隻裝儲存卡的袋子。
袋子上寫著幾行字——
“存證,趙雪DV。”
這一看就是手寫的。
而這行字下麵,還有一行用打印機打出來的字,那是新貼上去的:
“這張卡,用你老家的舊電視可以播放。”
陳慢從謝清呈臉上看到了和自己最初瞧見這封信時一樣的震愕,他輕聲道:“哥,你還認得這字跡是嗎……”
謝清呈怎麼可能不認得——
這上麵的手寫字,分明是陳慢的大哥,陳黎生陳警官的字體!
陳慢蒼白著臉,紅著眼,又是不敢確定,又是忍不住想懷著一線希望地:“謝哥,這個字是我哥的……還有給我寄信的這個神秘人……他竟然知道我老家有台可以讀這張儲存卡的舊電視。”
“那,那你說……這個神秘人……會不會就是……我大哥?”
陳慢的聲音都有些抖了,帶著些哽咽:“我哥會不會還沒有死?他還在暗中調查著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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