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呈:“你可以不理解,但請你給我讓開。”
謝清呈原本以為賀予會無法接受的。
沒想到賀予聽到他這番話,隻是眼神光略微動了動,最後垂眸嗤笑:“……我就知道你會是這個反應。這才正常。這才是你,謝清呈。”
“……”謝清呈微怔。
賀予:“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嗎?你在吃飯的時候就已經是這個想法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
“你沒有必要向我隱瞞什麼,我能懂你的,謝清呈。我不會去阻攔你做這件事。”
“或許其他人沒有辦法明白你的選擇。隻會覺得太冒險,沒有必要。”
“但是我很清楚,你生命中很多重要的東西,都被那些黑暗的組織給毀了,你在這些瘋狂的事件中,不斷失去對你而言很寶貴的人和物。”
“謝雪是你的最後一個親人。”賀予說,“我知道你一定會想保護好她。”
他明白,謝清呈是絕不可能坐視謝雪的身體逐漸惡化,最終變成一個和他們一樣痛苦的病案的。
而且追求一個真相,對於謝清呈真的非常重要——如果RN13這種藥還在被那些地下試驗組織利用、被近一步研發,甚至用活人的血肉去滋養科研結果……
那將是謝清呈絕對無法接受,更無法袖手旁觀的東西。
謝清呈沉默片刻:“既然知道了,那就讓開吧。”
賀予卻道:“既然被我猜到了,那就讓我和你一起去吧。”
“……”
這其實不是賀予第一次對謝清呈說出這句話了。
謝清呈初次聽他這麼說,是在廣電塔事件中。
當時謝清呈迫切想知道殺害他父母的人是誰,可是鄭敬風和陳慢都因為職務的原因無法告知他任何線索,絕望中,他隻能自己去尋找答案。
就是在那個時候,是賀予推門,走進了他的房間,把手伸給他,說,我可以幫你。
賀予說,謝清呈,我陪你一起去。
那時候賀予對他甚至是沒有任何所謂的“喜歡”的,但賀予就是這麼做了。
後來,他們一起經曆過水庫被困,經曆過易家村荒山夜雨,每一次都是生死一線,困難重重——他並不想和賀予再共同經曆娛樂公司地下室的冒險。
所以謝清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說:“賀予,你聽著,我希望這件事,由我自己去解決。”
“我去取得證據也好,去拿聽話水的樣品也好,都是為了救謝雪,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你走到這一步就已經夠了,不用再繼續往前。”
賀予:“……”
“回宿舍去休息吧。”謝清呈頓了頓,輕輕咳嗽著,“你隻是一個二十歲的學生而已。”
見他要走,賀予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正握在謝清呈的文身上。
“這就是你不肯告訴我真實想法的原因嗎?你又打算自己去解決問題,就因為——因為我年紀小?”
“還是因為,你其實不想欠任何人東西?”
“……”謝清呈理性道,“對。我確實不該再欠你任何東西了。”
賀予是真給氣著了:“謝清呈,你……你是不是有感情障礙症啊?你覺得你自己一味付出沒有問題,命都不要也沒有問題,但你接受不了任何人對你的任何好,給你的任何陪伴,是嗎?”
謝清呈神情嚴肅,說道:“那是很危險的事情。我希望你能……”
賀予沒有讓他把這句話說完。
他伸手抱住了他。
“謝清呈,你給我聽好了。”賀予微紅著眼道,“我一點也不後悔和你去檔案館,攝影棚,易家村。因為我和你說過,我喜歡你。”
“我不知道你這輩子有沒有喜歡過任何一個人。但你應該能明白那種不想要重要的人孤身犯險的感覺,你既然不願意在原地苦苦等待,等著彆人給你一個結果,你又為什麼要把這種等待和無助的痛苦加諸於我身上?”
“……”
“謝清呈,你難道就那麼討厭我嗎?”
“……不是。”
“或者你想折磨死我嗎?”
“……也沒有。”
“那你覺得,我會看著你去誌隆總部冒險,自己卻心安理得地在宿舍裡躺著,寫作業,刷劇,和室友聊天嗎?”
“……”
“你覺得我會嗎?”
“……”
賀予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慢慢地直起身,有一種大獲全勝的感覺。他仿佛從謝清呈的眼裡徑直看到了他的心裡,他看到謝清呈想反駁他,卻找不到任何辦法。
“謝先生。”賀予最後固執道,“您的滴滴專車被取消,新的司機已經在您麵前,準備為您服務。”
“……”
“請您上車吧。”
這樣都趕不走賀予,那也隻能作罷。對方是個成年人,又不能硬攆。
謝清呈見勸退他不得,沉默須臾,咬牙道:“你他媽的再這樣和我混下去,期末考試都他媽得掛科。你一個學生一天天不務正業的,昏了什麼頭?”
賀予說:“你真要聽?”
謝清呈還未來得及阻止,男生就道:“我被隔壁學校的教授勾了魂,色迷心竅。他越不理我,我就越想與他談愛,無心學習。”
“……”
“教授,是你勾引了我,那我掛科了,你就給我當私人家教補習好不好?”
言語裡還頗有些暗示的味道。
補什麼?去哪裡補?他媽的最後都補床上去了吧。賀予沒打算掩飾,眉眼之間傳遞出的都是一些少兒不宜的意思。
謝清呈覺得他太離譜,這節骨眼上還能來這麼一段,於是咬牙道:“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不會保護你。我讓你去死。”
“那我就一個要求。”
“什麼?”
“我死前你吻我一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謝清呈根本不理他了,青著臉就走,看上去還罵了他一句什麼。
但賀予說這些話,也不全是鬼扯,他覺得今晚的氣氛太凝重了,他們即將要做的事又很危險,這樣一直緊繃著狀態其實不好。現在這樣一來一回地聊了會兒,氣氛果然正常了很多。
賀予這時候就正經了,一邊追著謝清呈走,一邊嚴肅道:“不過說真的,謝清呈,我是血蠱,用不著你來保護。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
“你之前在清驪縣的醫院答應過我的,你不會再為任何一個人犧牲自己。你不能忘了。”
謝清呈沒理他,走到車邊,賀予在附近,感應鑰匙已經自動把門鎖解開了。謝清呈一拉車門,瞥了他一眼,說:“走吧。”
賀予不依不饒:“你答應過我的,你說中國人不騙中國人。”
“……你是不是有毛病,進去。”
兩人遂進了車內。賀予的車裡丟著一袋沒吃完的漢堡包,謝清呈看了一眼:“晚飯沒吃?”
“事情都這樣了,我哪兒有心思再去餐廳好好吃一頓。垃圾食品有時候也挺不錯的。”賀予把紙袋遞給他,“來點薯條嗎?”
謝清呈把紙袋推開了,家長都這樣,對於孩子吃K記和M記都是本能的嫌棄溢於言表。
“那等我們回來,哥哥給我做揚州炒飯好不好?”
謝清呈:“……開車吧。”
賀予自顧自地:“我要加甜蝦蝦仁。要你做蝦仁很多的賀予特製版揚州炒飯。”
“……你他媽給我開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