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至少你如果有什麼事,我願意拿我的性命來換。”
謝清呈怔了一下。
轟隆一聲!
這時,近處又是一段燃燒著的建材裹著烈焰砸了下來,震耳欲聾的響聲幾乎砸進了謝清呈心裡,謝清呈被陳慢這生死之間突如其來的強烈感情給震著了,但旋即又被眼下這危急的場麵拽回了意識。
他回過神:“你趕緊給我先走再說!”
“哥……”陳慢的眼眸紅了,“我不會走的。”
謝清呈氣不打一處來,咬牙道:“陳慢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站在這裡,自己先逃出去,你遠比我年輕,也比
我重要!”謝清呈見陳慢還要再說什麼,漆黑的劍眉豎了起來,桃花眼嚴厲地逼視著對方。
“你現在和賀予走,我還有辦法出去,你如果執意站在這裡,我他媽就陪你站著。我陪你站到底!!”
陳慢沒想到他會這麼說,驀地睜大眼睛。
謝清呈一字一頓:“你自己看看,你敢不敢和我賭,籌碼是兩個人的性命。”
陳慢眸中的光一下子動搖了。
自幼以來,他在謝清呈麵前都是這樣,謝清呈最後總是會以絕對強悍優勢壓製他,讓他沒有辦法在他的決定麵前說一個不字。
所以他一直,都隻能聽從謝清呈的安排。
哪怕憤怒地想要讓他彆再抽煙,最後的結果也往往都是謝清呈又不管不顧地把煙從他衣服裡搜出來,複又叼上。
哪怕是現在……
陳慢看著謝清呈真的就這樣堅毅又沉冷地站在自己麵前,大有真的打算就這樣和他把生命耗儘在火海裡的魄力。
在這一刻,他還是踟躕了。
他硬起來的那顆心,還是被謝清呈輕易揉軟了。
而就在這時,一個少年的手拽住了他的胳膊,陳慢倏爾回頭,對上的是賀予的眼睛。
——賀予早就已經從舷梯上下來了,他們倆的話他都聽在耳中,他幾次想要打斷陳慢和謝清呈的對話,最終都沒有這樣去做。因為打斷了也沒有用。
但他沒想到陳慢會在最後一刻說什麼“你如果有事,我願意拿我的性命來換。”這樣沉重的話。
這些話無疑是打動了謝清呈的,謝清呈在陳慢說著這些內容的時候,目光一直都停留在陳慢身上,而且謝清呈最後還對陳慢說,你如果執意站在這裡,我就和你一起站著。
賀予焦慮地想,所以,謝清呈是願意陪著陳慢去死嗎?
他莫名地想起了在攝影棚水庫裡,自己以為就要和謝清呈命喪其中了,那一刻他的內心竟然很鬆快,覺得這樣的死法倒也算是了無牽掛,遠勝其他。
謝清呈覺得和陳慢一同葬身火海,也是這樣的嗎?
他無法不產生一種強烈的妒恨與傷心,他甚至妒恨陳慢被注射了RN-13的新藥——憑什麼?那原本是隻屬於他和謝清呈之間的結締。
原本隻有他!
隻有他和謝清呈——
他們才是同類。
為什麼陳慢也要來到他們的山巒湖泊,為什麼陳慢也要成為那種會讓謝清呈駐足的受難者?為什麼陳慢的身上也要烙下和他一樣的傷疤?
他一把握住了陳慢的手腕——他的惡龍羽翼都要張開了,獠牙在一點一點地閃著寒光,要齜露出來。
他隱藏著他全部的憤恨與心傷。
他近乎是狠戾地對陳慢說:“你跟我走。”
“……”
“你聽到他說什麼了。”賀予的聲音異常的冰冷,“既然聽到了,就按他說的去做。”
“跟我上去。”
謝
清呈眼眸中帶上了類似感激的情緒,看了賀予一眼。
賀予卻再沒有看謝清呈,隻把已經不知如何是好的陳慢拽著,兩人一起上了舷梯,爬到了通往誌隆總部的那個唯一還能打開的門台前。
那個大門的生物識彆係統對賀予而言也不難突破,賀予很快就將密碼解開了,他麵無表情地把陳慢推了出去。
“你是王政委的外孫,放心,在黃誌龍全須全尾地逃出國門之前,他不會動你。”
他說著,摘下了自己手腕上的佩戴式錄像儀,那裡麵已經搜集了很全的證據。他把這個錄像儀塞到了陳慢手裡。
陳慢這時終於意識到了他要做什麼,想再進來,卻被賀予抵住了門。
“逃出去。”賀予沒有和他多說任何話,居高臨下地望著陳慢,一隻手已經觸上了生物識彆門的關門按鈕。
大門在兩人之間緩緩地關上,當隻剩下最後一道縫隙時,賀予隔著那道縫隙,漠然地看著陳慢,用隻有他們倆能聽見的聲音,說了一句——
“陳衍,我知道你喜歡他。”
陳慢渾身一震!原本就很蒼白的臉色更加透明了。
賀予接著道:“但是你最好收斂著點,永遠彆告訴他。因為謝清呈不是gay,他不會喜歡男人的,你要的他永遠也給不了你。你記著我今天的這句話。”
陳慢麵色煞白,還來不及說什麼。
大門已轟然關閉。
這樣一來,這間濃煙滾滾的地下室裡,就隻剩下賀予和謝清呈了。
賀予回過頭,一步一步走下舷梯。
謝清呈怎麼也沒想到賀予竟然會把陳慢送走,自己去而複返,做出如此離譜的事情,他臉色都變了:“你他媽上去!瘋了?回這裡乾什麼?!”
賀予走過來,臉上是令人難以捉摸的神色。
謝清呈又罵他。真是瘋了,一個兔崽子剛送上去,又來一個?!他們都和他過不去嗎!
賀予不在意,他不去聽謝清呈都罵了他一些什麼。他腦袋裡此刻充斥著的,是謝清呈對陳慢一貫的態度,那實在是比對自己好了太多。
他甚至相信,如果是陳慢追求謝清呈,大概也會比自己容易如願吧。
至少在謝清呈眼裡,陳慢是個好人,而謝清呈對待好人都是友善的。
現在陳慢又被注射了RN13,一旦成為了精神埃博拉患者,那就完完全全能與謝清呈同病相憐了。
他再也不是謝清呈身邊唯一的幼龍。
賀予所擁有的,能羈絆住謝清呈的東西,原本就不多,乃至連相同的病痛都要算作一縷紅線。
現在連病痛都不是唯一的了。
賀予就這樣一步一步上前,然後——
他的手覆在了謝清呈的手背上。
就那麼扣著他的指掌,將他的手從那個控製栓上慢慢地,堅定地,不容反抗地——移開了。
舷梯回縮,碎鐵落下,烈焰蹈舞,濃煙似霧。
賀予在這末日黃昏般的混亂中,在這越來越難以呼吸的災劫中,他伸出手,不容抗拒地抱住了謝清呈的身體。他把謝清呈緊緊摟到自己懷裡,冷聲道:“是,我就是瘋子。”
“……”
“你一直都知道的。”
他說著,一口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染著鏽澀的鮮血,而後狠狠吻上了謝清呈的嘴唇。
那個吻很深,帶著常人根本無法承受的情熱深重。
一吻結束,賀予沒有半句廢話,竟是又一次對謝清呈用了血蠱——
“我要你,立刻離開這裡。”
謝清呈沒想到他會來這一招,臉色驟白!
賀予深色的瞳眸望著他:“聽我的話,謝清呈。”
“這是我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