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麗萍掀起眼簾:“你那麼大嗓門乾什麼?”
“不好意思啊蔣姐,黃總讓我們儘快找到那個姓陳的條子,所以——”
蔣麗萍打斷他:“現在的命令已經改了,是讓你們去地下室滅火,把賀家那個少爺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地抓過去。你他媽沒收到消息?”
“收到了,但黃總的意思是兩、兩個都要找。”
蔣麗萍頓了一頓。
看來黃誌龍也沒完全聽她的話,還是抽掉了一些人在繼續探尋陳慢的下落。
她冷硬道:“我這裡沒見著人,你去彆的地方吧。”
安保沒動。
蔣麗萍眯起眼:“怎麼不走?你什麼意思?”
安保謹慎地:“蔣姐,我是在監控室值班的。我看到有三個人……進了您專用的那個電梯……”
蔣麗萍:“!”
剛才賀予他們進的就是蔣麗萍專用的電梯,那個電梯裡沒有監控,因為黃誌龍喜歡來點情趣,時不時和蔣麗萍搞點電梯py什麼的。
但走道上卻是有監控攝像的,隻是那些監控設備的開關權限可以被高層操控,蔣麗萍今日有事要做,她特意關閉了幾條主通路上的攝像頭。誰知道……
安保雖然還是很小心翼翼,但那雙眼睛從帽簷下望出來,已經淬著些寒光。
“蔣姐,走廊是有微型攝像頭的,使用權限隻有黃總才有,儘管不是很清晰,但是……”他說著,拿出了手機,那上麵赫然是蔣麗萍帶著賀予三人進入辦公室的畫麵!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那畢竟是針孔攝像,清晰度沒有那麼高,而且放置的位置不是太好,沒能清楚地攝錄到他們的臉。
正因如此,安保才沒有在第一時間把這個視頻發給黃誌龍。
蔣麗萍是黃誌龍最親近最信任的女人,這一點他們都知道,之前就有人因為告了蔣麗萍的黑狀,經徹查後並無此事,黃誌龍便把對方交給了蔣麗萍。最後的結果是那個人死無全屍。
安保不裝了:“蔣姐,能讓我進屋檢
查一下嗎?”
蔣麗萍眯縫著眸子,不動聲色地將他打量了一遍。
對方是帶著槍的。
他看似客氣,但搭扣已經鬆開,一隻手按在了黑梭梭的槍身上。
蔣麗萍一手搭在了門框上,一邊輕輕叩擊,暗示謝清呈他們躲好,一邊嗤笑道:“喲,這麼說我帶仨保鏢也要你來管了?”
“例行公事,很抱歉。”安保道,“或者您讓那三位保鏢出來也行。”
“他們現在被我派去處理彆的事了,不在這個房間。”
安保的眼神更危險了:“可是蔣姐,我確定他們跟隨您進去之後,沒有出來過。”
蔣麗萍:“你質疑我?”
“不敢。但這件事事關重大,如果您執意不肯配合,那也沒有關係,我可以立刻通知黃總,經過黃總的允準,再進屋查明狀況。”
四周陷入了靜默。
蔣麗萍與這個安保對視著,彼此都不肯讓步。
“蔣姐,那麼如果您不介意,我現在就打給黃總——”
“你進來吧。”蔣麗萍打斷了他的話,以一種對惱人下屬非常不耐煩的姿態,側了側身子,“還真他媽是沒完沒了了。”
安保進屋了。
他沒有把情況彙報給任何人,而是選擇單槍匹馬去尋蔣麗萍,這主要是因為他很想搶功。但當他真的踏進屋內,辦公室門在他身後被蔣麗萍哢噠一聲關上時,他卻有些後悔了。
動物的本能讓他感到一陣砭骨的寒意。
那是人類在死亡線前時,身體本能的警報,是最原始的第六感。
安保迅速回過頭去,槍也被他條件反射地拔了出來。
可是已經太遲了。
——
“砰!!”
辦公室門是磨砂防爆玻璃,能夠模糊地看到一些裡麵的影。
隨著一聲心驚肉跳的槍響,一道血痕飆飛而出,呈爆裂狀,唰地濺到了玻璃上!
那個安保員臨死前隻來得及瞪圓烏珠,嘶啞又驚恐地罵出最後一句話:“蔣麗萍,你這……婊/子……!”
一句婊/子飽含了恐懼、怨恨、鄙薄,成了男人臨死的咒罵與羞辱,合著血向她潑麵而來。
可蔣麗萍像沒有聽到這話似的,鬆了配在自己身上的槍支,而後非常漠然地,擦去了自己臉上濺著的腦漿和血漬。
論殺人——她比他有經驗得多。
直到這時,賀予才徹底相信了,蔣麗萍是職業殺手級彆的身手。剛才她和他動手,根本就是在放水,但凡她有半分想害他們的心,十條命他們都去了。
蔣麗萍看著地上那具死不瞑目的屍體,直起身子,對三個臉色都不太好看的男人道:“時間不多了。這是黃誌龍身邊最受信任的保鏢之一,他死了,很快就會有人發現異常。”
她抬起眼來,乾脆利落地對三人道:“我替你們畫個線路,你們趕緊逃。”
她說著,拿了紙筆,做了一個非常簡
練的地圖標記。屋子裡的血腥氣很重,這樣的殺戮就在麵前,實在令人難以回神。
蔣麗萍又敲了支煙,自己吸了,緩了緩神,把煙盒遞給三個沉默不語的男人。
“要嗎?”
其他倆人沒事都不抽煙,謝清呈看著她沾血的臉,靜了片刻,拿過煙盒,抽出一支。
“女煙。”蔣麗萍臉上肌肉緊繃,壓著一種古怪的情緒:“這是我的煙。你真抽?”
謝清呈看著她,一言不發地把煙盒打開,長睫毛下的目光依然一錯不錯地望著她,然後當著她的麵,敲出一支細長的女煙,含在了唇齒間。
他擦亮了火機,微側過臉,湊近點燃了。
謝清呈淡色的嘴唇噙著女煙,嘴唇下麵是雪白的齒和隱約可見的舌尖。他吸了一口,然後那修狹的,骨象勻秀的手指夾著纖細的女煙,輕輕敲去煙灰。
這個硬勁挺拔的男人,拿著她遞給他的女煙,薄荷青靄散落,繞指縈身。
他給了她一個無聲的答案。
蔣麗萍看了他幾秒,把目光轉開了,這個“婊/子”的眸中隱約有微潤的光在流轉。
她迅速畫好了地圖,把圖紙遞給了謝清呈。他接了她的圖紙,掃了幾眼便看懂了。
蔣麗萍道:“你們走吧。”
賀予也已從血腥和殺戮中回過神來:“那你呢?”
“我在這個組織待了這麼多年,沾了無數的黑暗和鮮血,是因為我有一件我必須去完成的事。那件事我還沒做完。而且一旦我走了,黃誌龍的疑心會更重,情況就會變得更棘手。”蔣麗萍乾脆道,“我還不能放棄。”
她說著,紅裙搖曳,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聽著,黃誌龍搭乘的飛機是K1054,會在明天中午飛離滬州國際機場,你們帶上所有證據。包括你們自己的。”
她掃了賀予一眼,看來她已經清楚賀予之前是在騙她,他們手上肯定有物證。
蔣麗萍繼續道:“出去之後,立即報警,但不能報市局——必須直接,報到省廳。找胡廳本人。”
情況危急,陳慢搶著問:“市局有黑警嗎?是誰?”
“很高的職位,但他是個聰明人,我目前手裡並未掌握可以坐實他犯罪的證據。”蔣麗萍說著,報了一個名字,那名字果然讓陳慢驟時心驚。
謝清呈:“所以當年殺我父母的人……”
“不是他,他隻是一把傘,不直接參與殺人。”蔣麗萍道,“真正負責讓人見血的,都是我們組織裡的殺手。但很難確定到底是哪一個。”
謝清呈指陷於掌:“那你知道……這個組織最高層的人是誰嗎?”
蔣麗萍:“我知道,但我不能確定那是不是他的本名——他姓段,名叫段聞。澳籍華裔。他行事非常低調,基業都在境外,國內關於他的信息很少。其他還有一些事情,我就不能再說了。”
“為什麼?”
蔣麗萍抬手,給他們看了自己手腕上戴著的一個表環,那玩意兒和在
地下室死去的保安身上戴著的東西很相似。
“泄密監測器,完全是黑科技,那個組織裡有世界上最頂尖想法最瘋狂的科學家,他們集結在一起,思想和水平遠遠領超了正常的科研院所。這種監測器就是他們設計的。”蔣麗萍說,“我這些年做過觀察研究,知道講到哪一步,表環的致死裝置就會被觸發,所以很多信息我知道,卻無法泄露。”
“這個表環的造價不菲,到了我這個等級,能夠直接接觸上層的人才會在宣誓效忠的儀式上被佩戴,且終身無法取下。”
賀予:“那剛才地下室我們遇到兩個保安,他們的腳踝上也有……”
“那是黃誌龍做的仿品。”蔣麗萍說,“識彆能力弱很多,稍微講一點對他不恭敬的話就會觸發連鎖反應,甚至有時還會波及周圍佩戴同樣表環的人,人工智障一樣,也就適合他這種草包用了。”
她說到這裡,頓了一頓:“段聞的那個科研組織的強大與瘋狂程度,遠超你們的想象。一些科學家的發明裝置,甚至就像達芬奇的設計一樣,是完全先於時代的,非常恐怖。你們看到的這個手環,不過是他們最沒技術含量的普通產品罷了。更高端的,黃誌龍彆說模仿,就連想都不敢去想。”
說完她看了一下手機,那上麵開啟著內部監測係統,此刻係統正在飛速彈刷著誌隆集團內部的消息。
有人在彙報,地下室的火已經撲滅了,裡麵並沒有尋找到賀予的活人或者遺骸……
“來不及了。”蔣麗萍一瞥之下,利落地結束了他們之間的對話,“我拖延不了太久,你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還有什麼最後需要問我的嗎?”
儘管他們想問的太多了,比如他們在易家村看到的“盧玉珠”到底是誰,是不是與他們這個神秘組織有關,比如《審判》劇組的那兩個失蹤女孩是否和他們有瓜葛……但都沒有時間了,若蔣麗萍再不走,黃誌龍很快會發現這裡的問題,他們必須當機立斷,隻選一件——
謝清呈:“你們從哪兒知道血蠱……”
賀予打斷他,他認為這個組織既然這麼厲害,知道他是血蠱根本不奇怪,而且他也完全不想在陳慢麵前提及自己的秘密。於是搶道:“這不是最重要的,還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我們很需要你的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