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謝清呈第二天早上渾身酸痛地醒來,映入眼簾的先是酒店套房內豪華的頂飾,床柱。
而後昨晚上支離破碎的記憶潮湧著,紛紛撞回到宿醉後欲裂的腦袋裡。
他也不是做了這種事會震驚的人了,隻是坐起來的時候仍覺得晦氣——自己他媽的,這究竟是在乾什麼?
昨晚上不知怎麼就和賀予又搞上了,開了房在酒店翻雲覆雨。
謝清呈記起來昨晚上自己喝多了,到後麵都沒有控製住,得虧這酒店隔音好,不然他媽的隔壁住客都能來砸門罵娘。
正想著,洗手間吹頭發的聲音停止了。
賀予這次起得比他早,洗了個澡正準備去叫客房送餐呢,擦著短發走過來,就看到謝清呈已經醒了,攏了件外套,正靠坐在床上,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
賀予一看他這樣就有些發怵。
他算是被叔叔整出心理陰影了,兩人每次都做的悱惻纏綿,完事兒之後謝清呈褲子一穿就翻臉不認人,什麼不應該,昏了頭之類的渣男言論一扔,然後掉頭就走。
賀予生怕這一次謝清呈薄唇一碰,又要說什麼帶冰碴子的話,立刻過去,趁著他還沒開口,就低頭堵住了他的嘴。
一吻用情,情濃意深。
賀予要把他心裡或許要破土而出的絕情話都以情火焚儘。
待這激吻結束之後,兩人的呼吸都有些喘,賀予的眼眸微泛著些紅,對他說:“哥,你……想和我說什麼?”
謝清呈正要開口,賀予又不敢聽了。
又垂了睫簾把他的嘴唇吻住。
謝清呈:“……”
鬆開時兩人的唇瓣都是濕潤的。
賀予又問:“你想說什麼你說吧。我不攔著你。”
謝清呈:“我覺得……”
賀予又吻上了他。
謝清呈:“………………”
賀予:“你剛才想說什麼?”
“……”謝清呈這次乾脆不想開口了。
他沒有開口的意思,賀予也就不動了,坐在他床邊,安靜地凝望著他。
謝清呈哪裡不知道他這樣做的原因?
賀予這是犯完渾之後又怕了。
謝清呈看著他忐忑不安,卻又強自鎮定的樣子,一時間心裡竟很不是滋味。自己以前並不會這樣的。
他從前隻知道回避他,拒絕他,與他講道理,告訴他絕無可能,哪怕他們確確實實發生過契合度極高的性關係,他們依然不可能在一起。
他以為賀予這樣聰明的人,會選擇知難而退的。
可這個聰明人就像忽然沒了頭腦似的,一次一次撞著南牆,撞得頭破血流了,也不肯回首。隻要他靠近了,那小鬼還是會滿頭是血地仰起臉來,對他說:“謝清呈,我喜歡你。”
謝清呈的心像是被這樣曠日持久的狠撞,磕開了一道裂口。
他覺得賀予往那道裂口裡放了什麼。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起初他根本不在意。
可從誌隆地下室的火海逃出來之後,那個東西像是得到了某種滋養,在他心裡越來越明顯地動了起來——
謝清呈覺得不舒服。
那東西刺得他的心感到疼。
他不喜歡這樣,他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從未因某個人而感到心臟裡的一部分開始不受控製,他想沉著臉,拿起冰冷的手術刀把它切除,因為它讓他覺得危險,覺得刺痛,覺得不安。
他想把它無情地切割出去,像切闌尾,切贅瘤,切掉一切病變的組織,好讓它不要影響自己。
但當他發現它的存在時,它已經開始往他內心的深處鑽了。
他摘不掉自己的心。
謝清呈因此有些情緒混亂,他神色仍淡,卻沒和之前一樣,直接說出什麼能刺痛賀予的話來。
賀予見他沒再說話,稍稍鬆了口氣,卻仍不敢掉以輕心,很戒備地望了望他37度的薄唇,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哥,我叫個酒店送餐,那個……你想吃什麼?”
謝清呈實在是心又亂,人又累,躺回床上,以手遮額。
男人沙啞道:“隨便。”
賀予就叫了兩份早餐。
他自己是比較喜歡英式早餐的,但那卻不怎麼對謝清呈的胃口。
於是他給謝清呈點了滬州特色的雞湯小餛飩,又要了一份皮蛋瘦肉粥。
酒店的餐車推來,送到套房臥室外,賀予就讓人回去了。他才不願意讓其他人看到謝清呈和他做完之後渾身散發著性感成熟氣息而不自知的模樣。
“來,起來吃點吧。”
賀予把碗端到了床邊,柔聲哄他。
謝清呈沒想到自己活到三十多了,還要被一個小毛孩子哄吃早飯,一時內心很微妙。
他沉著臉起身,不過除了腰酸腿疼,倒也沒有更難受的感覺。昨晚他昏了過去,賀予就去浴室拿濕毛巾蘸了熱水,一點一點地擦拭,替他清理乾淨,半點不嫌麻煩。雖然謝清呈昏沉間,模糊覺得賀予是在處理完了之後,又忍不住胡鬨了幾回,但至少都是做了些措施的。
謝清呈不知賀予這種行為是文明還是不文明。他也懶得去想這種垃圾事了,坐起來準備吃一些東西緩過精神。
賀予拿著勺不放。
謝清呈:“怎麼了。”
“我喂你吧……”
謝清呈:“我喂你差不多。”
賀予還就真的坐下來。
“好,那你喂我。”
謝清呈:“……”
人不要臉真是天下無敵。
“你喂吧。”
謝清呈當然不會這麼做:“你手斷了?還要人喂飯,自己吃自己的去。”
賀予的西式早餐還在外麵桌上放著呢,他也不急著享用,就看著謝清呈喝粥吃小餛飩。
謝清呈喝粥的樣
子很好看,吃東西也不怎麼出聲,一點一點地拿勺送著,賀予隱約能看到他雪白的齒和溫潤的舌尖。
謝清呈送粥的時候含了一點勺子,賀予看著他這個動作,心裡泛癢,喉結滾了滾。
謝清呈:“………餓了就去吃東西,一直看我乾什麼。”
賀予開始鬼扯:“我也想嘗一口你的。”
謝清呈懷疑他吃不到就不走了,於是把勺子連同粥碗一起遞給他。
酒店的皮蛋瘦肉粥熬得很糯,瑩瑩雪白的粳米和新鮮的肉餡燉作一碗,裡麵切了嫩薑絲和皮蛋。大廚的手藝很不錯,但賀予嘗了一口說:“還是你手藝好。”
謝清呈揚眉。
小鬼挺會誇的,做飯的人都喜歡聽這種話,一頓飯下來,誰吃的最多最討廚子歡心。
賀予又問:“這個雞湯小餛飩我能嘗嘗嗎?”
謝清呈略微抬起了下巴,示意他拿去。
這酒店的滬菜師傅做小餛飩也很有講究,皮子都是現擀的,餛飩肉不能多,這無關厚道,多了便顯臃腫,不夠輕盈。滬州的小餛飩講究的是一個“水上漂”,皮子要流雲似的浮在燙水間,熱氣蒸騰,碗中載一個九重雲霄。
雞湯滋味濃鬱,但需要濾成清湯,不可見油見厚,免得給薄雲似的餛飩裹厚重了。如此一來,湯清餡細,佐以一把細碎嫩蔥,紫菜碎,再切幾絲蛋皮點綴,那就是滬州最落胃的傳統小食。
作為外灘邊曆史最悠久的酒店之一,其廚房師傅的手藝自然也得練至如臻化境。
賀予嘗了,說:“還是沒在你家吃的那一回味道好。”
謝清呈冷笑一聲:“挑的你。”
但謝清呈是個爹係男。
他聽著,多少是有些受用的。
“醋呢?”輪到謝清呈自己吃餛飩了,他就開始找醋。
“在外麵餐桌上。我去拿。”
謝清呈在碗裡倒了許多醋。
賀予看著都覺得倒牙,酸著他了:“你啊,怎麼倒著這麼多?”
“小餛飩醋不夠怎麼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