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歸婚宴。出了這樣的事, 衛家自然是要報警調查的。
客房內點香的服務員很快被找到了,但無論怎麼問,她的回答都是“我不知道。”
她確實是不知道, 她被呂芝書用少量的聽話水蒙蔽了神誌,香料調換過程中,她完全是沒有自主意識的。
警察於是把那服務生帶走了, 準備做近一步的調查。
儘管調查結果還沒出來,謝清呈卻已經猜到了七八, 服務員在初審時表露的茫然不是裝的,而這種利用藥物使無辜之人替自己辦事的手段, 他早已見識過——之前那個精神病人妄圖焚燒公安大樓偷取DV, 截走人證,不就是此類手法?
這件事恐怕和段聞那個組織的人脫不了瓜葛。
隻是……
謝清呈抬手抵住自己的眉弓,冰冷的指尖揉著太陽穴, 他近乎是機械地想——
為什麼那個組織的人會想要破壞衛冬恒和謝雪的婚姻, 還企圖讓自己和衛冬恒發生關係?
此時婚宴早已結束了,賓客們陸續散去, 大多數人都還不清楚萱閣內發生了什麼, 不過謝清呈知道很快地,這件事就會在這些人之間像流感病毒似的擴散開來。
他已經管不了這麼多了。
什麼男/妓也好, 勾引自己的病人也罷,他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年少者和年長者之間若有糾葛, 外人看來往往都會是年長者居心叵測, 在外界眼裡年輕文雅的少爺,更是不會主動對上了歲數的私人醫生產生興趣,隻要稍加引導,彆人都會說是謝清呈當年為了錢, 用這種非正常的辦法蒙蔽知世未深的雇主長子。而年輕優秀的貴公子自然是被欺騙的。
這對無辜受累的賀予,其實是最好的說辭。
“山莊為了保護客人的**,有許多地方,其實是有死角的,另有幾個還壞了。”衛二哥在晚宴結束後,來到酒店謝清呈的房內,對謝清呈說道,“警察調了全部的監控,目前還沒有找到那個服務員與任何可疑人員接觸的畫麵。”
謝清呈接受完了身體的檢查,木然坐在溫莎椅間,沒有任何表情地聽著衛家二哥的講述。
“這事兒真的很蹊蹺。”二哥道,“萱閣內的香料確實被人調換了,換成了催情香。如果這件事做成了,今天的婚宴多半就告吹了,彆說我們家會顏麵掃地,你和謝雪更會在滬州的這些人裡抬不起頭來……但對方這個計劃,最終竟因為老三缺席而陰差陽錯,成了賀予和你在一起。”
他頓了一下,道:“我不認為這是巧合。”
謝清呈:“衛冬恒最後是在哪裡找到的?”
“在他自己房間的浴室。”二哥道,“他說他原本想洗個澡,重新捯飭一下自己就來找你聽婚前訓誡的,結果糊裡糊塗就睡熟了過去,而我們在他喝的水裡檢測到了安眠藥的成分。”
謝清呈的長睫毛靜止著,垂在眼前,一動不動。
“衛冬恒因為不慎喝下了有安眠藥的水,所以才逃過了這一劫,這樣看來,下安眠藥的和下催情香的不是同一個人。”
衛二哥:“嗯。而且下安眠藥的人,完全知道下催情香的那個人要做什麼。……但我奇怪的是,既然他知道,為什麼不直接阻止?”
謝清呈抬眸了,看著衛二哥:“也許那個人僅僅隻想保護衛冬恒而已。”
“……你這麼瞧我乾什麼?這又不是我乾的。”衛二哥說,“要是我知道,我能讓我弟媳婦的哥哥被這樣對待?”
但他說著也覺得心虛——這件事情目前看來,確實是有兩個幕後之人在做角逐。其中一個想害衛家,也想害謝家兄妹。
而另一個人隱在更黑暗的地方,把一切都儘收眼底,那人明明有機會阻止整件事的發生,可最終卻隻選擇了用安眠藥保護了衛冬恒單獨一個。
這種情況下,正常人誰不會懷疑是衛家自己的人?
謝清呈歎了口氣,閉上眼睛:“衛冬恒房間附近的監控呢?也沒有任何的線索?”
衛二哥搖頭。
不意外。
下催情香的都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那個下安眠藥的,更是強中之手,能留下痕跡就有鬼了。
衛二哥:“總之這件事我們會繼續想辦法查清楚的,至於客人那邊,現在你和賀予被下藥的真相並不方便多說,我想目睹了當時情況的人並不算太多,如果現在去做一個澄清,反而會讓原本不知曉,或者不相信的人開始關注,反而越傳越厲害。我們這樣處理,你覺得合適嗎?”
謝清呈想了想:“可以。”
又問:“謝雪那邊怎樣了?”
“她目前還不知情。”衛二哥說。
婚宴雖然因為這突發狀況延後了半個多小時,但所幸衛冬恒還是被及時找到並喚醒了,謝清呈也在暫時處理完了自己的私事後,完成了領著妹妹走過紅毯的過程,把姑娘交到了衛冬恒手裡。
整個過程中,經曆過萱閣事件的人,誰也沒有表露出異樣——佯作無事應對外界,已是這些豪門的必修課。
因此謝雪在晚宴結束後都還不知道自己大哥身上剛剛發生的事情。
“冬恒也聽了我們的勸,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謝雪。”二哥道,“不過說實話,以冬恒的性格,這事兒瞞不了太久,謝雪她遲早會知道的。”
謝清呈輕歎著點了點頭。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先這樣吧,能瞞一會兒是一會兒。”
兩人的對話到此就差不多結束了。
衛二哥心知謝清呈今日遭了太多的罪,還得在婚宴上強撐,到了這時候已是萬分疲憊,於是起身道:“那我先出去了,還有一些善後要做,你好好休息。”
他說著,替謝清呈調暗了房間的燈光,最後看了謝清呈兩眼,目光很識趣地沒多留,移開了。
他之前和弟媳的這位大哥聊天,都沒往男色那方麵去想,然而萱閣內那個畫麵和那些聲音實在是太蠱惑了,二哥在竹門拉開,看到門內香豔時,不可謂不震愕。尤其當時謝清呈仰躺在竹席上,暴露出秀白的頸,顰蹙起漆黑的眉……衛二哥雖然不是gay,但也被震撼到了。
他弟弟娶的謝雪純美嬌俏。
可他沒想到,原來更勾魂攝魄的是謝雪的大哥。
也難怪賀予會被勾成那個樣子……嗯……倒也不怪小夥子衝動……
衛二一邊滑頭滑腦地想著,一邊準備走了,誰知門一開,他就看到一個公子哥眼眶紅紅地站在謝清呈房外,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衛二:“……嗯?陳慢?”
屋內的謝清呈聽到這兩個字,身子微微一僵。
他當時在竹屋內神誌模糊,除了近在咫尺的賀予是清晰的,其他的任何東西都像隔了一層水霧一樣朦朧,而且竹屋的門很快就被賀予關上了,之後那些賓客又都被驅趕走,所以謝清呈其實並不清楚窺見了他與賀予□□的人究竟都有誰。
可衛二是知道的。
陳慢當時也在現場,他算是衛爹認的一個乾兒子,是跟衛爹那一撥人來的。
他因為聽到了宴會上的竊竊私語,說新郎一直在和新娘的哥哥談事情,到現在還沒來婚宴,心裡開始犯怵,於是跟著最後一撥去萱閣找人的衛家親友們前往了那個地方。
他後來是失了魂似的,被衛家人帶走的。
等晚宴散後,陳慢再也忍不住,便來到了謝清呈房前,於是和衛家老二撞了個麵對麵。
衛二:“你來這裡,是有什麼事嗎?”
陳慢:“我……謝哥他怎麼樣了?”
衛二揚了揚眉,他並不知陳慢與謝清呈關係很近。
還未答話,身後就傳來了謝清呈的聲音:“……讓他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