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了替代品(2 / 2)

病案本 肉包不吃肉 11275 字 8個月前

賀予眼眸中似乎有什麼情緒在微弱地流動著……

可忽然間,他的手機響了,打破了這微妙的氣氛。

“……喂。”

賀予回神,接了電話,聽筒裡隱約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謝清呈站得遠,聽得不那麼清晰,但那嗓音似乎有些耳熟。

賀予和那男人說了幾句話,然後道:“……嗯,好,我會按時回來的。”

通話結束了。

他重新抬眼,眼眸中又隻剩和之前一樣疏冷的光澤了:“抱歉,是我私人醫生。”

謝清呈:“……”

“我的病,他治的很好。”賀予說,“比你要好得多。包括那芯片,現在也已經被摘除了。謝謝你遲來的關心。”

“……”

“其實放下了之後再回頭琢磨,比你優秀的選擇大有人在。那時候是我太年輕,看不開。明明有那麼多可以替代的對象,我卻非得執著在你身上,想起來覺得挺幼稚的。”

半晌後,賀予又說:“對了,我換號了。以前那個號看著覺得很可笑,我早就不登了。”

“……”

他問謝清呈:“要重新和我加一下嗎?”

謝清呈垂了睫毛,說:“……不用了。”

賀予依舊微笑著,那笑容就像紋飾上去的一樣:“你可以放心,我不會再騷擾你,我對你已經膩了。”

他太殘忍,於是謝清呈的那種軟弱感情,也就在對方這樣的嘲笑裡消失了。奔四的男人背脊挺得很直,他又殘廢,又衰老,又心神熬儘,又形如枯木,但他還是很有自尊的,他依然還是那麼冷靜,被剝奪活人氣息似的冷靜。

“嗯。我知道。”

“……”

“但我想說的,我能說的,都已經和你說完了。更多的話,你也不會想要聽。”謝清呈說,“所以不用了。我手機裡存著的一直是你過去的號,多加了,不習慣。”

賀予:“……”

謝清呈:“謝謝你不計前嫌特意送我回來,賀予。你回去吧。”

說完之後,謝清呈就轉過身,抱著芽芽,獨自一人,慢慢地朝著小區內走去。

賀予看著他的身影,再也壓抑不住,心裡翻湧起複雜的情緒,既痛苦,又纏綿,既厭憎,又癡迷……

三年了,因為許許多多的原因,他在澳洲幾乎得不到什麼與謝清呈有關的消息。他也儘量地切割與謝清呈的關係。

他被傷的太深,曾也想讓自己心死。

可是……

賀予鮮紅的舌尖舔了舔嘴唇,手輕輕覆在了謝清呈坐過的副駕駛位置,摩挲著椅麵,像是要切骨地捏握住那個已經離去了的人的皮膚血肉……那瘋狂病態的勁兒隻增未減。

他就這樣目送著謝清呈,直到那個男人的身影完全地消失不見。然後他關上防窺窗,往駕駛座上一靠,收回了貼在副駕駛座位上的那隻手。

那手仿佛還帶著謝清呈身上的餘溫和氣息,賀予閉上眼睛,殘溫裹上,蔓延至心……

庫裡南的星空頂劃過一道流星,像是多年前雨夜糾纏的幻影。

賀予在這片寂靜中,發出的悲愴低音,他張開眸,自我折磨著,眼中儘是瘋狂。

“謝清呈……”他聲若蚊呐,心卻震顫,“謝清呈……我為什麼……不能隻是怨你?”

另一邊。

謝清呈回到衛家,先把芽芽安頓好了,然後自己去常用的客房淋浴間泡了個澡。

他躺在浴缸裡,想著剛剛發生的對話——他心裡其實有很多東西想和賀予說,但那些話既然都已經對賀予毫無意義,甚至會讓賀予厭惡了,謝清呈便也知道自己不必再辯解。

畢竟賀予說了,他現在,連恨他都不想費力。

謝清呈想著賀予說這些話時的表情,病懨懨地睡下去,身上很冷,因為一種類似於傷心的情緒盤踞著,他好像連最後一點胸口的餘溫,都散儘了。

他床頭還擺著那隻小火龍,它被他從中國帶到大洋彼岸,又陪著他從紐約回到了滬州的床邊,隻是送他火龍的那個人,再也不會笑著說一句:“冷嗎?我可以來暖你。”

謝清呈打開微信,不用翻頁就找到了賀予的聯係框,他把它設為置頂已經兩年多了。

他看著它,看了很久,慢慢地,他是被什麼蠱惑似的,手移到了語音發送鍵上。

他說:“賀予……”

“……”

寂靜。

一秒,兩秒,三秒。

他輕聲說:“……小鬼……回來好嗎?”

手按著錄音鍵,卻最終沒有發送,謝清呈的手顫抖著,上滑著取消了。

他給賀予的備注還是“小鬼”,但是,他已經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小鬼了。

謝清呈把手機放在心口,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

本以為這次之後,兩人就不會有什麼機會再見麵了。

謝清呈想阻止賀予做事,隻是他已經辦不到,賀予如今有了完全不一樣的人生,他有了新的思想,新的目標,新的私人醫生……謝清呈連過問的資格都不再有。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在破夢者中靜觀其變,如果有任何他還能做的事,他都會去替賀予去爭取,他會在組織內盯著,儘量地去阻止賀予犯下更多的錯。

賀予是個非常聰明的人,除了在謝清呈麵前,他承認了自己與段聞確有瓜葛,在彆的地方他都處理得很完美。

沒有任何材料可以舉證他是曼德拉組織的人。

既然沒有證據,那麼對賀予的審訊也好,打壓也罷,都是空談,再加上他從前還有替警方臥底的光輝,很多不明所以的民間組織都緊著去捧他,賀予一時間可謂風頭兩無,成天忙著接觸大大小小的合作方。

於是在滬州年終的一次醫學峰會上,謝清呈又遇到了他。

賀予是主辦方請來的特邀嘉賓,坐最前排,他進來的時候,謝清呈一眼就看到了他。但令謝清呈怎麼也沒想到的是,這次賀予身邊還跟著一個人。

那是一個穿著雙排扣考究西裝的男人,生得很俊雅,眉眼柔和裡帶著些狡黠,他走在賀予身邊,一邊走,一邊笑著側過頭和賀予說話,神態親密,舉止自然。男人入座時往會議廳後麵隨意一瞥,謝清呈看到了一雙和自己非常相似的桃花眼。

一瞬間,有如雷殛。

——是他?!

謝清呈腦袋裡嗡嗡的,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這個人了,但是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掉這個人——

他怎麼會在賀予身邊?!

因為太過匪夷所思,這次會議,謝清呈全程麵無血色,心不在焉,幾乎一個字都沒聽進去,待到會議結束之後,謝清呈來到了賀予麵前。

賀予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會場,餘光瞥見他,頓了一下,直起身子,彬彬有禮地笑了笑:“謝醫生。您也在啊。”

聽到動靜,原本在和彆人寒暄的那個桃花眼男子也轉過了頭。

謝清呈與之目光交彙,兩人臉上都露出了極微妙的神色。

賀予:“哦,介紹一下。這位現在是我的私人醫生,安東尼。”

謝清呈的神情非常古怪:“安東尼?”

安東尼笑吟吟地看著他,不動聲色地往賀予身邊靠過去,然後將手伸給謝清呈:“好久不見了。”

謝清呈:“……”

賀予沒有任何吃驚的樣子,看來他早已知道了安東尼和謝清呈之間的關係。果不其然,見謝清呈一直沒動,賀予微笑著開了口:“謝醫生,你們倆雖然已經十多年沒見了,但你應該認識他才對。”

安東尼眯起眼睛笑道:“是啊,雖然我們總有個十多年沒聯絡了。不過從前發生的事情,我可是曆曆在目,你彆說你不記得我了,你看,我都還很清楚地記得你當年的樣子呢——你那時候是真的英俊啊,不像現在。”

他笑得更溫柔卻也更危險了。

“看起來都像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實在是歲月催人老,不是嗎?”

他那雙漂亮若琉璃的桃花眼,望著謝清呈那雙業有一隻已經失明的眼,遠比謝清呈顯得年輕的臉龐上盈起更深的笑意,而後一字一頓道:“堂、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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