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投在了那個巨大的屏幕上。
“隻要有了這個儀器,太婆您就可以在供體活著的時候
進行轉移了。等技術再完善些,也許不用初皇數據,都可以大大減輕您的變態排斥反應了。”
“沒錯……”段璀珍喃喃道,“我們上次用這個腦電波轉換儀測試,我的大腦反應進入了你的身體裡……堅持了多久?我一下子記不清了。”
麵對段璀珍,安東尼臉上一直掛著小心翼翼地、討好的笑容,然而當段璀珍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而後才強顏歡笑地回答道:“太婆,不久,才兩分十二秒。”
“哦……”段璀珍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直把安東尼盯得毛骨悚然。
安東尼怎麼也不會忘記掉,這個儀器前幾個月剛竣工時,段璀珍讓他作為實驗者,和她一起接受了腦電波轉換鏈接。
在這之前,她已經做到了一個很可怕的程度,她成功地將一隻兔子的意識通過這些設備轉移到了一個囚犯的腦子裡。
囚犯完全被一隻兔子的腦電波占據了,兔子以人的形態活了好幾分鐘,雖然幾分鐘之後,這種連接就斷裂了,但這已經是驚世駭俗的一個跨步,證明了這個儀器可以作用到人。
後來她精力衰退得太厲害,不足以支撐著她繼續這些研究,於是隻得讓安東尼照著她的圖紙近一步完善設備。但她對每個人都懷有很大的戒心,既然這個儀器是安東尼主要負責後續研發的,那她就要求安東和她一起測試,如果安東敢做任何手腳,他就得和她一起死。
結果是成功的。
她的腦反應通過這個儀器,侵占了安東尼的身體長達兩分多鐘。那感覺很奇怪,不像腦移植那麼真實,更像是做了一場夢,但痛苦卻是減少了。她相信這個研究方向是正確的,隻要這個設備繼續完善下去,她或許就可以不用腦移植,而直接長期地占據另一個人的身體了……
“兩分十二秒。”段璀珍重複這個數字,在安東尼的兩股戰戰中,又把視線移到了段聞身上,她笑了一下,“你呢?我當時和你共享了多久?”
段聞也在那時候配合她進行過試驗,因為段璀珍想知道,血緣關係會不會增加這個儀器的作用時間。
段聞的反應比安東尼要沉靜很多:“一分半。”
“……一分半。”段璀珍抬手抵了一下自己的前額,陰森森地笑了起來,“我的親血脈竟然還沒一個陌生人來得久。”
“這個東西得看個人意誌。”段聞淡淡的,“因為供體的大腦並沒有被摘除,而是被您的腦反應暫時乾擾覆蓋了,如果對方意誌力足夠的話,很容易就會掙脫。如果您想長久地活下去,找到初皇目前還是唯一的選擇。”
段璀珍的臉色沉了下去:“我又何嘗不知道,但是,初皇數據……我甚至都懷疑秦慈岩那老頭是在故弄玄虛,不然為什麼我們找了這麼多年,甚至縱著他那個徒弟好好地整理他的遺物和筆記,卻是一點數據線索也沒有!!”
她說到這裡,因為心火上竄,不由地又咳嗽起來。
“太婆,喝點藥……”安東尼把旁邊的杯子遞給她。
段璀珍接過了,皺著眉喝了幾口,然後喘了口氣,把杯子推開:“血蠱那邊怎麼樣了?”
安東尼道:“我來您這裡之前,剛剛給他安上那個擴散裝置。他還需要適應和徹底洗腦,但我估計再過幾個小時就會
蘇醒了。”
“那麼很好。”段璀珍抬抬手道,“外麵的炮火轟隆隆的,吵人的很,這些狂妄的破夢者是鉚足了勁在進攻……等血蠱醒了,就該讓那些條子嘗嘗苦頭了,一群不自量力的東西。”
段聞點了點頭,但是又說:“在這之前,島嶼上最重要的試驗器械,樣本,母液……我還是會安排人儘快轉移到地下室來。這次他們的進攻太猛烈,如果血蠱出現意外的話,我們的損失恐怕會很慘重。一切還是謹慎為上。”
“那你趕緊去辦吧。”
“是。”段聞微欠了欠身子。
段璀珍又緩了一會兒,把那杯子裡最後一點藥給喝了。她似乎終於稍微舒服了些,便對段聞和安東尼道:“行了,沒什麼事你們倆就都先出去。隨時聽我傳喚。”
段聞:“是。”
安東尼:“明白。”
兩人一起退下了,走出了門禁。
然而一出地下實驗室的門,安東就忽然注意到站在門禁邊等著段聞的人換了,已不再是之前那幾個保鏢。
而是……
一身警服的李芸改造人立在那裡,身段挺拔,見段聞出來,他朝段聞點了下頭。
段聞對安東尼視若無睹,他徑自走到李芸麵前:“你休息好了?”
“嗯。”
段聞依然很淡漠,他頓了片刻,對李芸道:“……陪我去樓上下一盤棋吧。我已經很久沒有和你一起下過棋了。”
李芸揚起眉:“你他媽還有這心情?”
段聞的手插在風衣衣兜裡,端詳著李芸不再年輕的臉:“我不想如有萬一,發生小火龍到死送不出去這樣的事情。”
“……什麼意思?”李芸眉頭皺得更深了。
段聞的手依舊閒適地收在口袋裡,他隻傾身往前,略微側過臉,在李芸頸側附近,頓了幾秒,他用安東尼聽不到,隻有李芸可以聽見的聲音,低沉淡然地說了句:“以前有些事,讀書時沒有和你做過。當時沒有興趣,後來我時常會想,如果走了那一步會怎麼樣。”
頓了頓,他盯著李芸的眼睛,不知是在向誰解釋:“我想做這個研究。”
李芸仍不解:“讀書時你沒做過什麼事情?”
段聞嗓音沉和:“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著擦肩走過李芸身邊,肩膀與他輕輕碰了一下。
“去我房間。走吧。”
這兩人在對話的時候,安東尼一直在旁察言觀色,直到這時才忽然出聲,似是善解人意地喚住了段聞:“段總。太婆讓您做的事情,您要是騰不出時間,無暇分心,那不如我幫您去……”
“安教授。我不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無暇去做那些事。”段聞側過臉來,目光幽幽落在安東尼虛與委蛇的臉龐上。
安東尼:“……”
“管好你自己的事情。”段聞說,“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回去實驗室盯著賀予,完成你該完成的洗腦。不要邀功心切,便急著越俎代庖。”
安東尼頓時麵如醬色,他盯著段聞,無聲無息地咬著自己的後槽牙,半晌後,終於擠出了一句:“明白。”
說完便鐵青著臉轉身離開了。
李芸懶懶地點了根煙,抽了一口:“這個人好像
很生氣。”
“不用管他。”段聞道,“走吧。”
李芸咬著煙含混地:“你去哪兒?電梯在這裡。”
段聞停頓一下,回頭看著他:“我想和你走一走樓梯。”
“搞沒搞錯,陳黎生,那麼高……”
帶著抱怨的話和煙圈一起吐出來,很軟,又帶著些成熟了的男人的沙啞。
段聞聽他軟洋洋地說了這句話之後,很久都沒出聲,過了一會兒才道:“要不要我背你。”
“……不。”李芸頗為尷尬地拿下煙,撣了撣,“都四十歲的人了,你還以為二十歲。”
段聞目光深沉、半晌淡淡一笑:“是啊,你也已經四十歲了。”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往樓道口走去。
另一邊,安東尼陰鬱地來到了賀予所在的那個實驗室門口,一路上心裡都噎了口氣。
段聞對他的漠視,他是一直能感覺到的。
他覺得很不公,積怨已久——
憑什麼?
明明他才是對段璀珍最忠心的,憑什麼他始終屈居段聞之下,就因為段聞和段璀珍有血緣嗎?!
安東尼抬手輸入門禁密碼,檢驗光掃過他褐色的桃花眸,實驗室的金屬大門緩緩打開。
他一定要讓賀予被成功洗腦喚醒,他要把所有的砝碼都加在血蠱身上……!
隻要這次大戰,他全力喚醒的終極血蠱能夠讓戰局逆風翻盤,擊退破夢者的進攻,那他對曼德拉就是大有功勞的,他就等於救了段璀珍的命。
到那時候,他未必不能獲得段璀珍的絕對認可,可以和段聞平起平坐甚至超過對方。
這樣一來,他便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力,出身低微又怎樣?他一樣能成為人人仰拜的安總……他再也不用顧及段聞的意思,他可以殺了謝清呈,可以恣意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再不用低眉摧首,笑靨相迎!
他這樣想著,深吸一口氣,獨自步入實驗室內。因為實驗特殊,除了安東尼,其他等級的科研員都不得擅自進入,所以此時這裡空蕩蕩的。
遠處有一束光照下來,正照著被捆在治療電椅上的賀予。
賀予正在被進行洗腦,他臉上已無人色,意識昏沉不清,周圍鏈接的那些設備持續閃著猩紅的光。這個青年就那麼孤獨又那麼痛苦地躺在治療椅上,在夢魘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現在是我的了……”安東尼盯著賀予,像蛇盯住了要吞吃下腹的獵物。
他遊向他,在這沒有第三個人的地方,他是他的掌中物。
因為**的堆積,憤恨始終未泄,安東尼的臉在這樣的情緒中,變得非常扭曲,他逼近賀予,垂了閃動著幽光的眸,嘶嘶道:“你是屬於我的……”
他的手觸上賀予的胸膛,摩挲著,貪怨嗔癡都在他心裡打著轉。
賀予衣襟裡有一張玫瑰疊紙,他看過,那上麵是謝清呈的字。
安東尼現在並不敢把那疊紙扔掉,因為那是段聞親手放回去的。
可是謝清呈究竟有什麼好的?為什麼段聞欣賞他?為什麼賀予喜歡他!為什麼……
他盯著賀予年輕而清俊的臉,眼裡逐漸有了變態的紅光。他一直都很想要賀予,但他對賀予並非是愛慕,而是一種盜竊之心在作祟,他從小就覺得偷東西很令人興奮,尤其是偷謝清呈的東西,那種快/感不啻顱內高/潮。
偷物品尚且如此,更何況賀予是謝清呈的人?
偷人更令他刺激到戰栗。
鬼使神差的,在這目前絕不會有人來的最高實驗室,飽受無視備受不公的他,麵對著這個屬於他哥哥的男人,忽然起了極瘋狂的念頭。
“滴答,滴答。”
儀器在有規律地發出聲音,安東尼咽了咽唾沫,慢慢地把手伸過去,滑膩溫熱的五指搭上賀予的衣襟,他緊盯著他,興奮地連脊柱和小腹都似在竄電。
“我幫你更快更享受地完成洗腦好嗎?”
他的聲音都在輕顫,眼裡迸射著瘋狂炙熱的光,他對著那個昏迷的男孩低聲呢喃,利用催眠效果,勾引著,媚惑著:“讓我來幫你……你馬上就屬於我了……親愛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