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光線昏暗, 周圍有些嘈雜。
梁箏和周煦就站在那裡，兩個人對視著, 誰也沒有開口。
梁箏嘴唇動了動, 想說點什麼，但一時間又不知怎麼措辭。
她看著周煦, 覺得他好像比上次見麵瘦了好多。
看起來真的不太好。
但是兩個人太久沒見，在江城最後一次見麵又是不歡而散, 眼下一時間確實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
何況, 周煦的話，梁箏也不知道該怎麼接。
不好, 哪裡不好呢？
她在那裡站了一會兒, 索性沒應這話, 說：“我和朋友來玩的，他們在那邊等我，我先回去了。”
她說完, 也沒等周煦應她，轉身要走。
但還沒來得及走出一步，手腕突然被拉住。
她回過頭，周煦看著她，低聲說：“梁箏, 談一下。”
梁箏微怔了下，她看著他，半晌，輕輕抿了下唇。
兩個人從裡麵出來, 四月底的天，夜晚空氣中還有些涼風，從裡麵封閉的環境出來，被風迎麵一吹，頗有些舒服。
兩個人也沒講話，並肩沿著人行步道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周圍變得安靜，也沒多少人了。
前麵一個公園，公園門口亮著兩盞昏黃的路燈。
梁箏和周煦往公園裡麵走了走，最後在路旁一張長條凳子上坐下。
那長條凳子旁邊就有一盞路燈，昏黃的光落下來，照在兩人身上，在地上投下兩道陰影。
周煦微弓著背，雙手隨意地搭在膝蓋上，他微低著頭，看著地上的兩道陰影。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開了口，“梁箏，我不討厭你。”
梁箏一愣。她側眸去看周煦。
他沒看她，眼睛仍盯著地麵，像在想什麼。
梁箏恍然想起上次在她家樓下，她和他說，周煦，你明明討厭我。
他大概是在解釋這個。
梁箏移開視線，垂下眼，也不說話了。
周煦微低著頭，蹙著眉，在想什麼。
過了很久，他忽然微微抬眸，看向旁邊的梁箏。
梁箏察覺到周煦在看她，也側過頭來，和他對視。
他的眼神很深，像古潭深水，他看著她，表情格外嚴肅。
沉默片刻，他聲音低低的，和她說：“我承認，我起初確實嫌你麻煩。我是個很厭煩麻煩的人，討厭吵鬨，討厭所有麻煩的人和事，討厭有陌生人隨便闖入我的生活區域，打亂我的計劃。”他喉嚨裡像堵著一把沙子，他深深看她，過了好久，才略有些沙啞地說：“我起初確實沒想喜歡你。”
梁箏心臟像被什麼抓緊了，她喉嚨動了下，看著他，“那你為什麼喜歡我？”
周煦看著她，他的眼神那樣真誠，搖頭說：“我不知道。”
他看著她，“我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總是看你，總想見到你。明明最開始我隻希望你離我越遠越好，最好永遠彆再出現在我麵前，彆再給我找麻煩。”他頓了頓，又繼續道：“但是你偏不，你總出現我麵前，總是跑來和我說話，總是笑……”
他看著她，停了好久，啞聲說了句，“梁箏，你真的是我見過最麻煩的人。”
麻煩到打亂他的一切計劃，麻煩到隨隨便便闖到他心裡，麻煩到讓他日思夜寐，麻煩到隻要她一出現，就能輕而易舉分走他所有的注意力。
梁箏心裡很震動。她不知道周煦這樣喜歡她。
她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話來。
“周煦……”過了好半天，她終於忍不住說：“我有看過你本子上寫的東西。”
周煦一愣。
他看著她，沒有說話。
梁箏道：“我不是故意看的。”
周煦點了下頭，沉默半晌，低聲說：“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你。”
他抬眸看她，“所以是因為那個，你後來才不來我家的？”
梁箏嗯了聲。她現在突然覺得輕鬆了，語氣有點酸溜溜的，看了眼周煦說：“你都那樣討厭我了，我得臉皮得有多厚才能繼續來你家裡啊。”
周煦皺了皺眉，嚴肅地說：“我不討厭你。”
梁箏撇撇嘴，她從凳子上站起來，負手往前走了幾步，而後回過頭，大度道：“好吧，我不和你計較了。”
周煦坐在那兒，抬眼看著她。
他不說話，一雙眼睛格外漆黑。
梁箏心情莫名地好，她嘴角溢出一點點笑容，說：“我要回學校了。”
周煦看了看她，這才站起來，“我送你。”
打車回學校。
在車上的時候，梁箏一直望著窗外，她心情不錯，將車窗降下來吹風。
梁箏不主動講話，周煦這沉悶的性子也不知道說什麼。
一路沉默到學校，車從後門開到梁箏宿舍樓下。
下了車，梁箏和周煦說：“我回去了，你也早點回家吧。”
她往後退了一步，露出個笑容，衝周煦揮了揮手。
周煦看著她，沉默幾秒，他往前一步，扣住梁箏手腕。
梁箏愣了下，她下意識要抽回手，周煦卻不放，看著她說：“我後天回學校，六月份底回來。”
梁箏不知道為什麼，莫名有點臉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