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懷信站在下首,垂頭不語。
朱厚照這才接著道:“事後我就將他廷杖責罰,送回了壽康宮。”
“他年紀還這麼小,怎麼會……”夏靈瞬說到一半又停下來了,看向曹懷信道:“所以那日太後如此責罰你,所謂的辦事不利,就是因為你被萬歲爺從乾清宮趕了回去?”
從事發到三十那天夏靈瞬遇到曹懷信足足有一個月,如此說來,曹懷信這一個月都在被張太後命人責罰……
曹懷信這才跪下叩首道:“是。我卑賤之身卻向太後泄露政事,牽連了皇後娘娘,請皇後娘娘賜死我吧。”
夏靈瞬盯了他許久,終於道:“起來吧,既然已經救了你,我又怎麼能再去奪你的性命?”
曹懷信抬起頭,愣愣地看著夏靈瞬。
“誰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你
要在宮中求生已經不易,更何況是太後遣你去的,你又有什麼選擇權力?”夏靈瞬起身,伸手將他扶起來,道:“何況萬歲爺不是已經讓你留在坤寧宮了嗎?我要赦你,還有誰能說什麼?”
以曹懷信的年紀,有這樣的膽子做這種極度考驗心理素質的事,事後又被屢次折磨,卻還堅持到了現在,足以看出他的天資和心性不是尋常人可以比擬的,夏靈瞬自然不會殺他。
曹懷信神色複雜,道:“皇後娘娘不怕我是太後派來的嗎?”
夏靈瞬笑了笑,意有所指:“你如今是坤寧宮的人,更是我的人,我怕什麼?”說罷,她便轉過身去,不再說話。
曹懷信沉默半晌,再次跪拜叩首道:“謝皇後娘娘不殺之恩。”
朱厚照見狀,對孫吉揮揮手,孫吉立刻從腰間小袋中拿出一把一寸長的小刀,摘掉他頭上的內官官帽,削下一縷頭發呈給了夏靈瞬。
朱厚照這才開口道:“既然皇後赦你,朕就當從前的事情未曾發生過,但你若有不臣之心,這縷頭發就要換成你的腦袋。”他與夏靈瞬對視一眼,見曹懷信伏在地上一動不動,終於道:“下去吧。”
曹懷信第三次叩首,終於退了下去。
夏靈瞬這才呼出一口氣,鬆開攥緊了的扶手,人蒲桃將那縷頭發收好,這才對朱厚照道:“你剛剛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真要他的命呢。”
朱厚照得意地摸摸下巴,道:“我也覺得我剛才特彆的帥,頗有太宗遺風。”
夏靈瞬對於朱厚照熟練使用自己無意間蹦出來的現代詞彙早已經習以為常,道:“你開心就好。”
“還有開心的事兒呢。”朱厚照招招手,對孫吉道:“讓人把張永送過來的圖送來。”
夏靈瞬趁著人沒來,叫廚下熱了些牛奶,兩人一人一碗。她見朱厚照盯著自己,道:“多喝點兒,能長高個兒呢。”
今天差點被常夫人降維打擊的朱厚照乖乖端起了碗。
不一會兒乾清宮的人就將畫軸送了過來,畫軸徐徐展開,隻見上麵畫著的是皇城一角,還注釋著地名,太液池以東、北海以西,周圍還有萬歲山、太液池等著名景點,風景那是不必說。
“我選的地方,又叫張永過
去看了畫圖回來,怎麼樣,選的地方是不是很不錯?”
夏靈瞬想了想,道:“看著風景不錯……”
“你也覺得好就行,等到夏末錢入庫了就開始新建一部分,我們住進去之後覺得哪裡不滿意,再叫人繼續修繕。”朱厚照又叫人展開一幅畫卷,道:“看,前麵做會客廳,後麵接正苑……”
夏靈瞬忽然覺得自己像是在聽售樓處向自己灌輸買房思想,急忙喊停,打斷朱厚照的介紹,問道:“你不是要建演武場嗎?這些院子又是怎麼回事?留著將來給女兒當嫁妝啊?”
“這不行,她喜歡哪塊地再給她挑,這塊是給咱們做家的。演武場我打算建在家宅西苑,到時候不僅能操練士兵,還可以帶她騎馬!”朱厚照似乎格外興奮,道:“宮裡實在是太麻煩了,規矩一大堆不說,還在皇城最中央,得個消息都慢的厲害,他們來向我彙報事情做轎子還要半個使臣,不如直接建在這裡,德勝門進來就是。”
夏靈瞬看著他,不由啞然失笑。
這些話要是說出來,那些大臣恐怕不會理解的——皇帝從小生長在宮裡,卻從沒把宮裡當作自己家,反而要自己另建房子做家,不管哪個大臣恐怕都會覺得荒謬,就是說出去給普通人聽,恐怕也會覺得可笑。
皇帝不就該坐在高高的皇位之上做一個明君嗎?偏偏朱厚照不想這樣。
眼前這個人尚未脫去稚嫩,眉宇間還有著孩子的天真瀟灑,說起對家宅的構想還手舞足蹈的,又不像剛才那個讓臣下割發代首的皇帝了。
朱厚照有些不解,問道:“怎麼笑了?”
夏靈瞬笑著搖搖頭:“沒什麼,我是在想,將哪一間屋子當作書房放書。”
作者有話要說:來了來了……(最近生物鐘嚴重失調x
黑眼圈逐漸變大.gi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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