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方便賞燈,掌燈的宮人所拿的燈比平日裡也暗了不少,隻求能照著腳下的路即可,這樣才能襯托著宮殿樓閣屋簷之下懸著的各式各樣的彩燈更加耀眼奪目,其中大多是各類吉祥之物的形狀,簷角下還有宮燈,隻是因著距離太遠看不清上麵畫著什麼圖案。
宮道上往來的宮人也不在少數,有認出夏靈瞬的宮人匆匆行禮,夏靈瞬擺手免了,讓他們各自去忙,自己牽著朱拱橄,帶著一眾宮人,一路上倒是有說有笑的,熱鬨非凡,平日裡一刻鐘多些的路程也讓他們走了小半個時辰,等去了宮殿前,朱厚照早就在那裡等得不耐煩了。
朱厚照等了許久才等到了夏靈瞬這尊“大佛”,一見麵便忍不住抱怨道:“就這麼一小段路你還能走這麼久?”
夏靈瞬攬著朱拱橄的肩膀,道:“這不是帶著橄哥兒和娃娃們看燈嘛,你還有這麼多大臣陪著,也不急於見我們幾個吧?”
朱厚照連呸了好幾聲,道:“誰想見他們了……一群老頭子有什麼好見的,每次見了我就知道對我說教,煩死了……”
夏靈瞬忍不住莞爾,道:“那萬歲爺可都見過各國使臣了?有沒有人與你說有長相特殊奇異的外邦人曾經去過他們的國家?”
朱厚照回想片刻,道:“這倒還真沒有。”
“一會兒有空提點一下他們,若是有這樣的事情了,一定要第一時間就支會我們,我們也好提前做準備。”夏靈瞬攥緊了手,道:“所謂唇亡齒寒,若是這些附屬於我們的國家出了什麼事情,危險距離我們也就不遠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隻是要是真出了這些事,隻怕其他人未必有你這樣的膽量。”
夏靈瞬笑道:“隻要這個國家越來越好,大家的底氣自然也越來越足,萬歲爺就放心吧。”
朱拱橄聽不懂他們說什麼,隻是滿目憧憬地看著宮殿前擺放著的巨大的鼇山燈。夏靈瞬也不留他,隻是讓身邊的一眾宮人跟著幾個娃娃,帶他們好好賞燈,自己則陪在朱厚照身邊。
鼇山燈邊倒是也有不少外國使臣和接待他們的官員,有的是第一次來到大明,見朱厚照身邊竟然跟著一
個身著華服的女子不免有些驚訝,又見兩人行為舉止極其親密,朱厚照還為她攏衣襟,忍不住出聲詢問這個女子究竟是誰。
倒是旁邊的大明官員一臉淡定,道:“皇爺身邊跟著的自然是娘娘。”
這下讓使者更加驚訝,道:“如何確定呢?”
大明官員有些得意,煞有介事地解釋道:“皇爺隻有皇後娘娘一位妻子,並無其餘後妃,帝後琴瑟和鳴,皇嗣綿延。唯有娘娘與皇爺這般親近,再無可能是其他人。”
他說著說著倒也沒有發現自己態度上的轉變,並未覺得身為九五之尊的大明皇爺應該三妻四妾,甚至還帶著妻子拋頭露麵。
那邊夏靈瞬忍不住打了幾個噴嚏,揉著鼻子嘟囔道:“難不成是我今日穿的太少了?”
朱厚照嘲笑道:“多大的人了,連自己都照顧不好。”
夏靈瞬白他一眼,隨後道:“我今日才知道,咱們家菜菜為什麼一直嘎嘎叫。”
朱厚照有些好奇地問道:“為什麼?”
夏靈瞬借機打擊報複,嘲笑道:“因為他叫的是哥哥,就是咬字不清才成了‘嘎嘎’,二哥兒這個叔叔可是趕在你這個爹前麵了。”
朱厚照不敢置信地開口道:“原來他每天嘎嘎叫是在叫興王世子……你排在我前麵就算了,怎麼興王家的小娃娃都趕在我前麵了?再說這輩分也不對啊,叫叔叔還差不多,怎麼能叫哥哥……”
夏靈瞬揶揄道:“他年紀還小,哪裡懂這些輩分,還不是會叫什麼就叫什麼了?你以後可得在你兒子麵前多轉幾圈,不然等他長大了就更沒有你這個爹的位置了。”
朱厚照正要說什麼,孫吉已經快步走了過來,道:“萬歲爺,還有外國使臣未曾覲見……”
夏靈瞬見朱厚照看向自己,開玩笑道:“怎麼,你還真把我當小娃娃啊?你去吧,我回宮裡找兩件厚實一些的衣服換上,免得一會兒燈還沒怎麼看就先風寒了。”
朱厚照伸手幫她扶了扶有些滑落的發簪,道:“一會兒早些回來,我今年叫他們找了做藥發木偶的工匠來,宮外最時興這個,你也許久沒有看過了吧?”
夏靈瞬垂下眼瞼,嘴角卻不由自主地揚了起來,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她目送著朱厚照離開,這才打算轉身去找孩子們。
一個內官忽然走了過來,低眉順眼,恭敬開口道:“娘娘,王太醫請您過去,說是王妃的傷不大好……”
夏靈瞬微微一愣,道:“怎麼了?難不成腳腕腕骨傷重了?”她越想越覺得不放心,又思及朱拱橄年紀雖小但心事極重,告訴他也是徒增煩惱,便道:“我這就回去,你去支會蒲桃他們一聲,就說我回去換衣裳了。”
“是。”
宮人們這個時候必然都去看燈了,宮道上沒什麼人。夏靈瞬也懶得再叫人,自己接過內官手中照明用的燈便往回走,她走到一半又感覺似乎哪裡不對,忍不住停下腳步思考起來。
“剛才那個人看著怎麼有些麵生……王太醫並不擅長跌打之症,蒲桃不會吩咐人去找他才是……”
夏靈瞬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正想著返回去再問個究竟,忽然被人按著捂住了嘴,冬日裡穿著笨重,饒是她拚命掙紮也無法掙脫。
捂著夏靈瞬嘴的內官見她不動彈了,急忙鬆開手,伸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見她還有氣,這才放鬆下來,道:“還好沒死……”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年紀稍長的內官,見他畏畏縮縮的樣子,恨鐵不成鋼地開口道:“寧王要的就是她和皇子去死,你怕什麼?”
“這可是皇後娘娘……”
“都收了寧王的錢財,管她是皇後娘娘還是王母娘娘,寧王要她三更死,就不能留她到五更。”老內官看到小內官恐慌的樣子,又問道:“讓你趁亂往皇子身上潑水,你潑了嗎?”
“潑了,那水冷著呢,任誰也經不住那樣一潑,必然會帶著皇子……”小內官搓搓手,道:“那……那我們直接將皇後勒死不就好了……”
“要是直接勒死,皇爺查不出個一二,明天不管是你我還是其他人,腦袋都得落地。要是換一種死法,咱們還有一線生機。”老內官從袖中掏出一條粗麻繩扔給小內官,道:“把她給我捆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