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兩個重新過上了蜜裡調油的小日子,自然每日都隻關注彼此,蒲桃倒是樂見其成,奈何菜菜小朋友對於親爹分去親媽注意力這件事情格外在意,時常衝著分外恩愛的兩人露出委屈的表情。
奈何朱厚照在此時總是分外無情,對於自家兒子的怨念直接無視。
為此,雖然說話都還不是特彆利索,但是小腦瓜子卻已經學會飛速運轉的菜菜立刻想出了應對方法。
等到午後要去文華殿上課的時候,菜菜忽然哭鬨起來,委屈巴巴地衝著夏靈瞬伸手,儼然一副要媽媽的樣子,旁邊馮氏怎麼哄都止不住他的哭聲,最後還是夏靈瞬跑來把自家兒子抱進懷裡晃了許久才總算哄好了,可隻要她一鬆手,菜菜就會開始哭鬨,夏靈瞬也隻得一直抱著自家兒子。
一旁的夏圓兒見狀猜測道:“既然這樣,不如姐姐和我們一起去吧,這樣也免得菜菜哭了。”
“這……你姐夫晚上回來正是用膳的時候,我今日還想給他煲湯呢。”夏靈瞬有些為難,道:“要是去聽課,回來都不知是什麼時候了……再說了,今日的先生是誰啊?彆一不小心冒犯了。”
夏靈瞬把妹妹送進文華殿跟著菜菜這個皇子讀書本就惹人非議,還是朱厚照力排眾議,可也不是哪一個先生都對夏圓兒和夏合兒露出好臉色的,要是夏靈瞬這個皇後也去了,豈不是捅了朝臣窩?到時候又該雞犬不寧了……
更重要的是……她還有一堆奏疏沒看完……
“哎呀,就說是菜菜非要姐姐跟著不就好了?小孩子哪懂這些,還不是看到娘親在就開心,看到娘親不在就要哭嘛。”夏圓兒說完又看向夏靈瞬懷裡的菜菜,道:“你說是不是,菜菜?”
朱厚熜見狀也跟著道:“娘娘,一起去!”
夏靈瞬又低下頭看向懷裡的兒子,隻見他也淚眼汪汪地看著自己,隻好道:“好好好,那我和你們去,這總行了吧?”
菜菜立刻摟緊了夏靈瞬的脖頸,似乎生怕她下一刻便又反悔了。
夏靈瞬又簡要梳妝了一番,確定自己真的得體,這才坐上馬車與自家的這一眾磨人的小家夥一同去了文華殿,說到底她還是有些好奇自家兒子每天在課上的表現究竟如何的,既然現在有機會去看,又何樂不為呢?
等到了文華殿,夏圓兒領著小妹與馮氏、範氏帶著朱家的兩個小娃娃一起,輕車熟路地進了書齋,夏靈瞬也不想太引人注目,便走在了最後,順便暗中打量這給皇子皇孫上課的宮殿。
雖說是宮殿,但文華殿內的裝飾倒是很樸實,與宮外借書用的文淵閣有些相似之處,家具布置都以清淡雅致為主,與乾清宮中各類雕漆鎏金的奢華風格截然相反,裡麵整整齊齊擺了七八張書桌,看著都是老黃花梨木製成,應當有些年頭了。
眾人各自落座,夏靈瞬便將懷裡的菜菜交給了馮氏。
沒想到忽然走進來一隊內官,仔細一看還有翰林院的人,他們手裡還捧著書本、筆墨等等,夏靈瞬一時間有些不解其意,但見兩個妹妹都是見怪不怪的樣子,隻好按下好奇,沉默不語。
隻見這隊人將拿來的東西井井有條地安置好,然後紛紛圍在菜菜身邊,有翻書的、有研墨的,卻也井然有序、有條不紊。
夏靈瞬想到朱厚照說自己以前做太子的時候身邊有七八個先生圍著,總算明白他為什麼不待見去上課了。
就算再怎麼好學也禁不住這麼一群人圍著“伺候”啊,這樣讀書比上刑還難。
菜菜原本就因為突然離開了自家親媽的懷抱而悶悶不樂,見這麼一大群人又呼啦啦地圍了過來,心情更加不好了,因此哇地一嗓子哭了起來,一邊衝著夏靈瞬伸出手,一邊喊道:“媽!我要媽!”
夏靈瞬還是沒忍住笑意,撲哧笑出了聲,她見眾人都盯著自己,急忙收了笑容,走到菜菜身邊將他摟進了懷裡,輕聲安撫了幾句,告訴他一定要好好上課,這才又讓他坐回了椅子上。
這一隊專門服侍菜菜小朋友讀書的人見菜菜衝著夏靈瞬喊媽,自然是立刻明白了夏靈瞬的身份,隻是也因此格外尷尬,不知道該不該向這位本不該來的皇後見禮,翰林院的幾個年輕官員更是恨不得將頭埋在地裡,免得犯了“窺視皇後”的罪名。
最後還是夏靈瞬清清嗓子,道:“你們不必行禮了,因著皇長子年幼,離不開人,本宮才來了文華殿,你們隻管像平日裡那樣照顧皇長子即可,不必顧慮我。”說罷她便自己坐在了後麵的一張桌子前,儼然也是要坐在這裡一起聽講了。
眾人唯唯諾諾應了下來,動作比之前更加謹慎小心起來,免得讓這位先前被傳說在火場內身受重傷的皇後挑出什麼錯處,再因此被如今越來越令人捉摸不透的皇爺治罪。
這皇長子伴讀本是一件美差,可以跟著皇長子白白聽這些朝中重臣講課,對於這些期待平步青雲的小官們來說大有裨益,但今日夏靈瞬的“突然到訪”顯然讓他們有些措手不及,反而暗中忐忑起來。有的人倒是想勸阻夏靈瞬再文華殿聽課,但見菜菜在旁邊悶悶不樂地坐著,眼角還掛著淚水,隻好紛紛閉口不言。
不一會兒,今日的講官便來了,正是夏圓兒最為喜歡的先生楊一清,夏靈瞬也起了興趣,便坐直了跟著一起聽講。
算來她與楊一清隻是一麵之緣,但也曾看過楊一清的奏疏,因此對這位楊先生很有好感。
楊一清一進來自然也看到了坐在角落的夏靈瞬,不由在心底暗暗歎氣,卻權當作未曾看到夏靈瞬,隻是如平常那樣授課。
按理說平日裡講官們要傳授的大都是經史子集等等,尤其是讀書人必備的“四書”、“五經”,但朱厚照是早就聽過這些的,更何況夏圓兒要聽的也不是這些,因此特意讓楊一清講那些與其他講官截然不同的課程,那就是邊防要務等等。
夏靈瞬隻聽了幾個地名就有些轉不過來,再看自家妹妹聽得津津有味的樣子,不由暗自感歎她是真的喜歡這些邊防軍務,不僅聽得聚精會神,還不忘奮筆疾書地寫筆記,想到朱厚照說起這些時也是一副入迷的樣子,她又有些好笑,暗自感歎這兩個人脾性還是對得上的。
夏靈瞬仿佛又回到了高中坐在教室聽課的時光,一時不感興趣,索性開始四處打量。
夏合兒坐的端正,正在那裡記錄著什麼,那邊朱厚熜還算是安安靜靜聽講,雖說他聽不大懂,但總還是看著範氏的眼色乖乖坐著。可菜菜就沒那麼安靜了,他抓了毛筆就開始胡亂揮舞,墨汁飛得到處都是,還濺到了周圍其他人身上。
這小家夥壞得很,看到彆人被濺了墨汁卻又不敢說話,隻能任由墨汁從身上滾落下來,還不忘發出嘲笑的聲音。
夏靈瞬無語凝噎,看到楊一清還在上麵講課,她也不好打斷,隻能狠狠地盯著自家的熊孩子。
馮氏倒是察覺到了夏靈瞬的目光,急忙又哄了菜菜幾句,但他玩得正是來勁的時候,哪裡有空在意其他,依舊在那裡甩著筆塗塗畫畫的,看得馮氏額頭的汗都要下來了。
夏靈瞬憋了好久,還是沒上去把熊孩子拉下來,隻是耐心地等楊一清講授今日的課業。
朱厚照正從外麵進來,他有時抽出空了就來文華殿聽課,畢竟楊一清是真刀真槍上過戰場的,聽他的課總比其他人多一些受益,可沒想到今日一來就看到夏靈瞬坐在後麵,倒讓他驚得一激靈,找了張靠近夏靈瞬的桌子坐了下來。
夏靈瞬瞟見朱厚照坐了過來,忍不住白他一眼。
朱厚照有些摸不著頭腦,小聲問道:“怎麼了?”
夏靈瞬不想搭理他,隻是用恨鐵不成鋼的目光瞪著兒子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