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這是遷怒!
望著那雙淡漠沒有溫度的清澈黑眸,康熙忽然很想笑,先前的悶氣也散了個乾淨。聲音放得輕柔,倒像是哄孩子:“繡活都是從小練得,不如你畫出花樣來,讓宮女照樣子繡,保成一定高興!”
“我不會畫。”冰凝輕哼一聲,轉回身,又扯出一塊寶藍色錦布,用繡棚固定。
“這事彆勉強。”康熙忽然按住她要用力下針的手,將繡棚拿開,輕輕揉著她細白指尖上微小針眼:“朕記得你給保成做過一件素色內甲,那時他剛搬去毓慶宮,每晚都穿著才肯睡,也不許任何人碰,寶貝的不得了,他不會介意你會不會做繡活,若是知道你手傷了,定會後悔提這要求。”
冰凝眸光微動,抽回手,神色仍舊淡淡的:“不是保成要求的。”
康熙心頭一動,皇後總不會無緣無故主動想起,想到她剛才說妃嬪最近很愛關心保成,莫非誰存心想離間他們母子?
他腦海中首先浮現的竟然就是有了阿哥的幾位妃嬪,還有德嬪和他一直以為天真純善的表妹。就像冰凝曾經說過的,凡事經不起細查,康熙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也不是就容不得妃嬪有小心思,然而探查的結果還是讓他心寒,。
胤禶早夭之事後來查到承乾宮死了個小太監,永和宮也有個小宮女重病被趕出宮,這兩人都在那段時間與翊坤宮往來詭秘,而他能查到的這些,似乎還是彆人特意露出的空子。
拉還想仔細研究怎麼刺繡的皇後下棋,自從上次過後,康熙也算找到了棋友,來了坤寧宮總會手談幾局,每次都能儘興而歸
“這次德嬪若生的還是阿哥,朕決定起名胤祚。”康熙說這話的時候,凝目觀察冰凝的表情,意料之中沒有絲毫變化。
冰凝注意力都在棋盤之上,也確實不在意那還沒出生的孩子,何況這事她之前提過,如今他下了這個決定總有他的原因,總不會是真心要將那孩子視為繼承人。
兩人在這一點其實心知肚明,差彆在於冰凝不知道康熙目的何在,同時也想到了保成可能會不高興,如果他明白那個字的意義。
不過兩人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來年正月剛過,太子居然就和永和宮對上了。
禦花園裡,尖叫聲求饒聲還有四阿哥的大哭聲夾雜在一起,保成氣勢洶洶揮舞著鞭子,抽得幾個奴才鬼哭狼嚎滿地亂滾,奶嬤嬤抱著哭鬨的四阿哥躲在一邊,不遠處德嬪捧著肚子倒在宮女身上,痛苦顰眉,低低□□著,安嬪嚇得花容變色,不停的尖叫。
“保成住手!”康熙攜佟貴妃趕到現場,大聲喝止。
保成背對著他們,怒頭上什麼沒聽到,直到奴才們噗通通跪了一地,才醒覺不對,轉身,看到康熙眼睛一亮,怒容稍斂,丟下軟鞭就想撲過去,腳步剛動就見佟貴妃不停使眼色,想起是在外頭,乖乖跪下行禮:“兒臣見過皇阿瑪!”
“怎麼回事?”康熙沉著臉,上下打量一番兒子,目光轉向德嬪時意味不明:“德嬪如何?”
“皇上,奴婢不要緊,奴婢……”德嬪慘白著臉,宮女初彤小心扶著她跪好。
保成不等她說話,怒指著一個滿身狼藉、衣衫血跡斑斑的嬤嬤:“皇阿瑪,她讓這奴才欺負小四!”
“痛、額娘……”四阿哥附和著告狀,他到了佟貴妃懷裡已經止了哭聲,隻是抽抽搭搭落淚。
犯事的嬤嬤拚命磕頭:“皇上饒命,奴婢天大的膽子也不敢碰四阿哥啊,皇上……”
“你敢說謊!”保成氣得漲紅了臉,恨不得衝過去踢了她一腳:“狗奴才!”
“保成!”康熙怒喝一聲。
保成撇了撇嘴,哼一聲,收回瞪視的雙眼:“皇阿瑪,兒臣說的是真的,小四被他掐哭了。”
安嬪俏生生拜了拜,插嘴道:“皇上,大概是四阿哥不喜見陌生人,才會哭的,秦嬤嬤哪來的膽子動手呢,臣妾都看著呢!”
德嬪身體微微顫抖,麵無人色,斷斷續續道:“皇上恕罪,這一切、都是奴婢的錯,與太子無關,是奴婢錯,奴婢隻是,隻是……”
康熙見她這副慘狀,好像隨時要暈過去,揮了揮手:“快把德嬪扶起來!太醫呢,宣太醫來看看!”
保成被那嬤嬤矢口否認氣壞了,再見他皇阿瑪板著臉,也不叫他起來,隻顧關心德嬪,怒氣又湧了上來,隻覺這個德嬪可惡至極,還是安嬪,繃著小臉怒目而視。
佟貴妃拍撫著懷裡的孩子,心頭恨極,極力壓抑著怒氣,柔聲勸道:“表哥,德嬪有孕,先送她回永和宮吧,這些奴才稍後處置?”
兩個宮女小心翼翼過來攙扶她,卻見地上已經有了一攤鮮紅的血跡,初彤尖叫一聲:“啊,主子,您流血了!”
眾人一驚,德嬪身子一軟,暈了過去,場麵又是一團混亂。
保成嚇了一跳,大叫:“皇阿瑪,兒臣沒碰到她,她是裝的!”
德嬪隻是一時閉氣,被安嬪掐了人中很快醒來,淒聲哭喊,聲音都變了調:“皇上,救救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四阿哥被嚇得哇哇大哭,漂亮的小臉哭成了花貓,佟貴妃柔聲哄他,怎麼也哄不住,康熙被他哭得腦仁一抽一抽的疼,橫了眼怒衝衝的保成,安慰德嬪:“沒事的,太醫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