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眸子暗了暗,腳步不停走向前,掀開床幃,不意外的發現床上的女子緊閉雙目,麵無血色,似在沉睡,伸出手,指尖觸碰她臉頰時,溫度寒涼不像個活人。
那人睜開眼,黑眸沒有一絲睡意,平淡的與他對視,沒有一絲情感,看久了讓人隻覺寒意從骨子裡往外滲。康熙撇開眼,收回手緊握成拳垂在身側:“這是幻陣,你在哪兒?”
眼前畫麵立時如鏡花水月消散,床上哪裡有人,隻有一方素白娟帕映入眼簾,上書寥寥幾筆,康熙捧起娟帕,瞳孔微縮,繃緊了麵皮揚聲下令:“宣李明進宮。”
“嗻。”
娟帕上隻是說她去了地宮,可能會數日才會出關,康熙心知就算他去地宮一間間找也無法找到她,還是抱著僥幸一路尋了下去,卻在剛踏入地宮正殿就發現了那個盤膝坐在蒲團上的倩影,不由驚喜交加:“皇後——”
“你來了,保成呢?”冰凝形影單薄,聲音輕飄飄的。
“他還沒回,我派人去找了,彆擔心,你怎麼樣?”康熙撲到她跟前,眼前女子就像一眨眼就會消失一樣。
康熙心慌慌張手想抱她,剛剛貼近就覺不對,麵前的人竟隻是虛影而已:“皇後!”
“彆擔心,我現在在暗殿,不便出來。”冰凝也是為防萬一,沉入意識海之前,留下一抹神識在此特意等著,沒想到這麼快就派上了用處:“出了點意外,要在這閉關幾天,這幾天彆讓保成進地宮,他若問起,就說我有事出宮了。”
冰凝說著,身影虛淡了些,當時她開口說出那句‘會想辦法回來’時,靈台一陣清明,前些年一直困住她的難題就如鼓蕩潮湧的海水有了突破口,魂力自主快速運轉,甚至引動天地規則,這一切超出她的意料,才不得不急匆匆回坤寧宮,簡單布置就到了這裡。
與她在修真界的結嬰有所不同,這次她預感道心將成,甚至還會有其他機緣,修士對未來總會有所感應,她隱隱還能感受到這個世界天地對她的排斥,若非她這身體還是*凡胎,隻怕天劫就會直接降下,這次的機緣無論如何不能錯失,就連修為上漲會加重身體負荷的後果也不能多加考慮。
康熙茫茫然站在殿內,無措的望著虛影消失的方向,這一切就像在夢中一樣,直到感應到海東青的呼喚,才回過神來。
魂不守舍回到地麵,海東青傲然立於寢殿的窗台之上,康熙收斂下混亂的思緒,待心境平複,才走過去取下它爪下的信函,展開閱覽,早知道定是保成報信回來,卻沒想他會遇上赫舍裡氏。
“皇上,已經落宮門了,是不是派人去接太子殿下?”梁九功壯著膽子問了句。
康熙剛要點頭,不知想起了什麼,隻歎了口氣:“多派些侍衛,明兒一早再護衛太子回宮。”
“嗻。”梁九功躬身應著,覷了眼皇帝的神情,小心提了句:“太皇太後那裡,也還等著,奴才……”
“擺駕慈寧宮。”康熙回頭看了看空蕩蕩的寢殿,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孝莊對康熙的到來並不意外,再聽他解釋保成並未和他鬨脾氣,擺擺手:“知道你心疼保成,哀家還會責怪他不成,你也彆替他瞞著,哀家還沒老眼昏花呢!”
“老祖宗慧眼。”康熙勉強牽動嘴角,抿了口茶,捏著茶盞的指節發白,垂眸盯著那一圈圈暈染開的水波:“是朕想讓他明年和保清出京巡查地方,他不願意,說舍不得老祖宗您和他額娘,這才跑出宮去,大概找誰想辦法去了。”
孝莊聽得心裡一陣熨帖,歎道:“保成像你,從小就孝順,你也彆著急,慢慢和他分說,他還是最聽你的。”
“他最聽您的才是,明兒回宮,您勸上一句,比朕說十句都管用。”康熙極力舒緩緊繃的筋骨,將茶盞放到一邊,洋怒道:“要說這性子,十足像了皇後,老祖宗可不知道,她明明身體不適,就是不讓太醫診脈,逼得朕無法,這麼晚了還宣李明進宮!”
“還不都是你慣出來的。”孝莊似笑非笑瞅著他;“怪不得到了哀家這也心不在焉的,不早了,既然皇後身體不適,你也早些回去陪她吧。”
康熙作勢起身:“那孫兒真就告退了,聽說表妹精神了些,正想去承乾宮看看。”
孝莊眯了眯眼,瞅著他笑:“哀家看你是想她宮裡的點心了吧,不如叫上小四,她今兒還念叨著呢。”
“還是老祖宗想得周到,這麼說來朕今兒還是沾了小四的光。”康熙轉頭吩咐魏珠去接四阿哥,又說了會話,才告退出了慈寧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