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政事,你退下吧。”冰凝搖頭,眸光黯了下,保成舍不得皇帝,若他一直留在宮裡,與皇帝的衝突總歸難免。
倒不是擔心保成爭權,可畢竟是兩個人,意見總不可能完全一致,保成是個倔脾氣,康熙是皇帝,也不會永遠包容退讓,她剛才看了看殿內,皇帝顯然餘怒未消,正胡亂翻看奏折,地麵茶漬斑斑,奏折淩亂丟棄在上,不時又有一本甩下,也許父子倆隻是意見不合,保成先前說過上午要商議和談一事的,這些她倒不好摻和。
唐嬤嬤又勸了幾句,卻見皇後不為所動,閉上眼,眉目冷然清寒,無奈退下,派人看著章寧居的動靜。
然而沒等上多久,皇帝下旨,太子回紫禁城,命大阿哥胤褆協同他負責尼布楚條約的後續事宜,滿園震驚!
唐嬤嬤聽得這消息腿都軟了,連滾帶爬跑回去稟告,又驚又怕,惶急之下,聲音帶了些哽咽:“娘娘,現在可如何是好?”
“既是政事,本宮也不得乾政!”良久,冰凝漫不經心回了句,她神識從得知出事就一直關注著章寧居,見果然是政見不合,雖然對保成接旨時一臉悲傷有些心疼,對康熙大動肝火少許遷怒,暫時不準備插手。
唐嬤嬤魂不舍守退出殿外,恍恍惚惚走了一陣,袖子突然被人拽了下,是個小宮女,清秀的小臉溢滿關切:“嬤嬤,您沒事吧?”……
紫禁城也被突如其來的旨意攪亂了平靜,因為太子趕著要見皇後,小阿哥們分成兩撥,太子一早帶著胤祚先去了暢春園,保清護送餘下的小阿哥晚些出發,然而眾人正要啟程,旨意就到了。
保清幾乎以為他幻聽了,直至魏珠連聲催促才趕緊領旨謝恩,整了整神色,上前輕聲問道:“魏公公,不知……”
胤禛聽完聖旨站起身後微微垂首,麵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九阿哥胤禟一臉懵懂,小腦袋四下裡看了看,拽住胤禩,皺起小眉頭小聲問:“八哥,咱們不能去暢春園了?”
胤禩點了點頭,看了看掩飾不住驚喜的大哥,再看看胤禛,咬緊下唇,半響,過去拉了拉胤禛的衣袖:“四哥,天冷呢,先送小九小十回屋吧!”
“是挺冷,這麼大風!”怔愣中的胤祐聞言醒神,忙轉過身,一手拉過小十,邊推了把胤祐。
“你們回吧,既不去暢春園,我去承乾宮告訴額娘一聲。”胤禛丟下一句,轉身就走。
這話並非托詞,然而胤禛也沒進承乾宮內,隻在外頭命宮人帶了話,就疾步去了毓慶宮,往日氣派莊嚴的惇本殿透著絲緊窒,胤禛快走兩步,剛要讓人通報,何玉柱走了出來,行禮道:“四阿哥吉祥,太子爺請您進去!”
胤禛不覺詫異,點了點頭就抬腳往裡麵,迎麵遇上李明抱著不斷掙紮的胤祚走出殿來,腳步一頓。
李明眸光閃過一絲異樣,放下胤祚,由於太子的關係,他也耳聞目睹這位後世鼎鼎大名的‘抄家皇帝’童年生涯,康熙這幾年動作頻頻,阿哥們都和太子親近,更彆說算是太子教養大的四阿哥,眼見他這樣匆匆趕來,心裡一時說不出什麼滋味,這樣的兄友弟恭若是能一直持續那該多好。
三人見過禮,李明硬拉著滿臉不情願的胤祚離宮回府,康熙的旨意著實讓他吃驚,彆人不知,他和索額圖可是清楚條約細則都談妥了,就差後續兩國貿易交流等小事,這個時候讓大阿哥加入算什麼?!接下來肯定不會平靜,索額圖不會為他人作嫁衣,明珠說不得還會插手,偏偏太子什麼也不肯透露。
索額圖確實氣瘋了,相對的,明珠黨則看到了希望,也許與沙俄談判根本不是為太子造勢,皇上其實更看重大阿哥?大阿哥這次隨駕出征可是立下大功!
但是很快,明珠一黨蠢蠢欲動的心思悄然偃下,章寧居不時傳出皇帝怒叱聲和在大臣的喏喏應聲,被宣召的重臣戰戰兢兢,汗涔涔濕了脊背,叫苦不迭,都心知是為了太子一事,在幾位近些時日頗為活躍的禦史削職反省後,紛紛夾緊尾巴,謹言慎行。
然而平靜已然被打破,誰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信號,京城的天要變了?
冰凝對外界從來漠不關心,隻是保成不在身邊,康熙也不來打擾,白天還好,到了晚間總覺心裡空空的,她曾想悄悄回宮去看看保成,卻發現自己被軟禁了一般。
倒不是限製她外出,隻是每時每刻都暴露在人的視線內,晚上也不例外,唐嬤嬤和甘珠哭求著要留人在內殿伺候,以往她出宮都是有康熙或保成掩護,這會也不是不可用幻陣等手段,可下這種命令不用想也知道是康熙所為,又覺察不出惡意,想必就是不想保成與她見麵。
冰凝並不懷疑康熙對保成的用心,以前還聽他提過民間有‘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說法,帝王之術她確實不懂,更何況她雖不能過分濫用神識,康熙那邊的動靜卻是一清二楚,之後又有李明每隔一天都會來彙報一次保成的情況,貌似那孩子一切正常,便忍耐著留了下來。
皇後的不作為在人眼裡實在不可思議,消息傳到慈寧宮,孝莊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