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心智畢竟非同一般,很快回神,瞥見保成站在屏風旁發呆,斂容出得帳來,緩緩走向另一側軟榻,嗓音微啞問道:“老祖宗去暢春園,你莫非一點消息都沒聽到,之前可有發覺什麼不對?派人查了嗎?”
保成近前幾步虛扶他坐下,難得拘謹滿麵羞慚回話:“兒臣無能,昨兒個響午給老祖宗請安也未曾察覺半分。”
“坐下來說。”康熙側出空位,想了想仔細問詢:“那這幾日坤寧宮和毓慶宮可有什麼特彆的事,可有風言風語傳出?”
老祖宗此舉分明是早有計劃,想查探皇後異樣的話,滿宮裡不可能一點風聲都不露吧。
保成若有所思,將這幾日宮裡的事細說了遍,忽然想起什麼猛地跳了起來,氣咻咻道:“梅嬪早產那天,小四偷聽到賢貴妃編排額娘,說什麼‘借屍還魂’,我這幾天有特彆注意,隻是宮裡並沒傳出來,阿瑪,您說會不會是她?”
康熙放在膝蓋上的手一抖,心跳漏了半拍,緩了緩呼吸,不著痕跡打量保成的神情,見他一臉氣憤,似乎並未起疑,不由鬆了口氣。
皇後從未想要隱瞞身份,各種神乎其技隻怕在保成麵前表露更多,隻是他從不往那方麵去想而已,現在諸事紛雜,鬨出來實在不是什麼好時機。
“阿瑪,您回宮、老祖宗那裡……”保成沒等到他回話,不安的斟酌一下開口問,老祖宗可是衝著額娘去的,現在阿瑪回宮,暢春園額娘不在的秘密怎麼隱瞞得了,難道真要和老祖宗撕破臉,到時阿瑪偏向哪邊還真不好說。
“她已經知道皇後回宮了。”康熙輕描淡寫回了句,相對而言老祖宗那反倒不要緊,他對孝莊了解頗深,除非確有證據她不會貿然行事,而若非他當時事發突然倉促應付,她這次估計隻是想查探究竟而後暗中處置,這會掩飾已經沒有意義。
保成乍起的驚惶被阿瑪這般穩若磐石的沉穩安撫下來,老實坐下:“那佟貴妃……”
“這事和她脫不了乾係。”康熙鳳眼微眯,略一思量,吩咐他:“你去查一下,她定是在皇後身邊安插了人手或是有人被收買了,不然不會這樣巧,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皇後身邊好好清理一遍。”
能說服老祖宗並不稀奇,那天他激怒之下不耐煩與她周旋,算是揭穿了她,倒沒想到她竟敢孤注一擲興風作浪,到底還是小瞧了她!
“是,保成明白。”
父子倆正暗自思量著這回的事哪些人卷了進來,外頭傳來通報:“太子爺,李大人求見!”
“宣。”
李明愁眉苦臉著低頭進來,他和太子已經很熟了,何況這裡是毓慶宮,他常來常往的,張口就要喊,抬頭對著了大屏風,裡頭什麼也看不著,話在嗓子裡滾了一圈縮了回去,擰起眉頭:“太子爺,您不會真病了吧,怎麼還弄這屏風啊,又不是大家閨秀,怪不透氣的?”
“住口,進來!”小孩冷冷的命令沒有一絲暖意。
李明頓時不樂意了,嚷嚷道:“聽您這聲音中氣十足啊,看來是有心病,這個就恕微臣無能了,要我說啊,小孩子家家的,大人的事你也管不了,做個好……”
“啊!”
何玉柱就聽得一聲尖叫,裡頭再沒了響動,心知肚明怎麼回事,顧不得幸災樂禍,挺直了背脊,麵無表情衝嚴陣以待的侍衛揮了揮手,示意沒事。
殿內李明大張著嘴,對上一雙相似的、不約而同怒目而視的鳳眼,下意識微微扭頭,脖頸咯吱吱作響,視線凝在了那張床幃緊閉的大床,抖著手指著那隱約的身影,磕磕巴巴問:“是、是皇後、娘娘、身體不適?”
“還不過來診脈?”保成瞪他一眼,走過去將帷幔掛起,展露在外的清麗麵容不是皇後是誰?
“是!”李明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直挺挺走到床邊,伸出手才回過神來,慢慢收回僵在半空的手,哭喪著臉硬著頭皮向康熙跪了下來:“微臣禦前失儀,皇上恕罪!”
“罷了,快些診脈,皇後昏睡快一個時辰了。”康熙坐在軟榻上沒動,身側拳頭不自覺握緊。
“是。”李明戰戰兢兢爬起來,剛要探手,房中異變突起,床幃無風自動,殿內溫度驟降。
“阿瑪!”
殿內靈力彈指間被抽空,保成瞳孔微縮,猛地撲向康熙,一個旋身將人送到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