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虎子進門就一直挨在太子身邊的胤祚臉色已由驚喜忐忑變得黯然神傷,低下頭,小肩膀一抽一抽的。
虎子心疼得不行,上前兩步將他輕輕抱起,歎息聲含著無限傷感慚愧:“對不起……”
“是我的錯!”胤祚緊摟住他脖子,細聲說了句,就將頭死死埋在他肩窩,小身子輕輕顫抖起來。
虎子隨即感到肩頭一片濕意,胸口猶如被軟刀子拉磨著,又悔又痛,抱著孩子輕輕搖晃:“怎會是你的錯,他這是在生我氣呢,彆擔心,過完年我再去找,他原籍就在那,一定會找到的,乖……”
“他不會回來了……”小孩抽泣聲軟糯可憐,瘦小的身體抱在懷裡輕飄飄的,這孩子這些日子怎麼熬過來的,光是想象都心疼的不行,虎子使勁閉眼壓下湧上的淚意,眼淚還是順著臉頰滴落下來。
保成也很不好受,吩咐何玉柱打來熱水,將小六抱過來親自為他敷麵,待得兩人打理停當,輕拍懷裡還不時抽噎的孩子,喂他喝些茶水,勸他們:“既然他不想回,就讓他玩幾年吧,就他那性子,哪舍得真撇下你們,說不得什麼時候就回來了。”
虎子沉默不語,胤祚乖乖坐在二哥腿上,眼睛紅紅的,小手絞著衣袖也不吭聲,對他們兩人來說,李明是父兄一般的存在,如何能夠安心在京城等呢。
兩人這副摸樣保成也不放心虎子離開,便留他住下,也好讓他陪陪胤祚,小孩這些日子笑臉都沒了,沒日沒夜的待在書房畫圖。
保成陪了兩人用完晚膳,就去了書房,他手上已經積了一堆要事,正好虎子回來可以抽空處理,也不知過了多久,又有宮人來報虎子喝多了,六阿哥請他去勸勸。
將筆擱在一邊,朝外一看竟然已經是深夜,暗罵一聲,起身疾步趕了過去,隻見虎子趴在亭子裡石桌上,酒味衝天,旁邊酒壺橫七豎八倒了一地,手裡還提了一壺往嘴裡倒。
“二哥!”胤祚正急得團團轉,聽得腳步聲回頭不由喜上眉梢。
借著宮燈,胤祚凍得通紅的小臉清晰可辯,保成心頭火起,右手在腰間一抹,鞭子一揮將酒壺抽飛又疾速卷回,纏在虎子身上一抖,“噗通”一聲,虎子整個人被甩飛進覆著一層薄冰的湖水裡。
“二哥!”胤祚反應不及,尖叫一聲,忙飛撲到湖邊,衝著湖中心起起伏伏的黑影大喊:“虎子哥,虎子哥,快上來!”
保成冷哼一聲,慢條斯理將鞭子收回,聲音冰寒:“讓他好好清靜清靜!”
一眾宮人目瞪口呆,何玉柱忙揮退想要下湖撈人的宮侍,太子爺揮鞭子毫無顧忌,大家也是見慣了的,可他從不會當著小阿哥麵,而這次還是在最疼的六阿哥麵前,顯然是氣大發了。
胤祚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喊聲都帶了哽咽,保成到底心疼弟弟,不顧他掙紮拿大氅裹好,邊道:“虎子水性好著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潛在水底一個時辰都沒問題。”
記得是虎子進宮的第二年,也不知為何和大阿哥的哈哈珠子揆方起了衝突,兩人都掉進了水裡,好在水也不深,兩人隻是受了驚,李明卻是怒不可遏,他發作不得身為明珠之子的揆方,自此就在府邸挖了個人工湖,發狠將虎子按在裡頭一個夏天,就連保成偶爾去的時候也被要求學水。
想到此,保成更是惱火,再不理湖裡不再撲騰的那人,索性抱起胤祚大踏步往回走。
胤祚察覺出二哥不尋常的怒意,不再試圖掙動,巴巴的看向何玉柱。
何玉柱會意,朝他安撫一笑,腳步略緩落後兩步。待得見兩人去得遠了些,忙讓內侍將還傻泡在冰窟窿裡的都尉大人撈起來。
保成回到內殿好半響才見何玉柱進來,自然明白他去乾了什麼,隻瞪了他一眼,對懷裡還憂心忡忡不肯洗漱的小孩沒好氣道:“有何玉柱在,這下你放心了吧?”
胤祚不自覺嘟了嘟嘴:“這麼冷的天……”
保成剛要發作,何玉柱連忙賠笑:“六阿哥寬心,太子爺早就宣了太醫,井都尉一切都好,這會在偏殿已經歇下了,太子爺也累了一天,有什麼事不如明天再說?”
胤祚一聽原來二哥早就安排好了,頓時臊紅了臉,扭頭磕磕巴巴很是慚愧:“二哥,我,我……”
保成哼了哼,將小孩往地上放,邊衝一旁小林子道:“送你主子回去歇著吧,路上看著點。”
胤祚立時慌了,手腳並用扒著保成不肯下地:“二哥,二哥今晚我要睡這!”
“不是擔心你的虎子哥嗎?”保成睨他一眼,手下卻微一用力將他抱了起來,還順手掂了掂,李明一走這小家夥就沒開懷過,虎子回來倒又來招他。
胤祚將臉埋在二哥懷裡,吸了吸鼻子,吭哧著不出聲。
保成沒再計較,這一折騰他也累得很了,兩人倒在床上沒一會就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