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還是因為沒文化, 明明可以誇一句妙手丹青,卻非要說人家搶錢,能不挨揍才奇怪呢。
懷安不反省自己的文化程度, 反而歎氣, 話說老爹最近越來越暴力了,動不動就要打人。
不過, 看在他畫出這麼好看的書簽的份上, 懷安決定單方麵原諒他……咳, 才不是因為慫呢。
第二天清晨, 征求爹娘同意之後, 他便拿上畫稿, 帶著長興去了書坊。
縣城剛剛解禁不久,書坊還沒開工,夥計們都在打掃院子、整理工具,為開工做準備。
見懷安來了, 兩位掌櫃迎上來彙報工作。
《對相雜字》正在刻板, 加印的一萬冊《圖說千字文》已經完工, 隻等倭亂平息之後, 向臨近的幾個州縣鋪貨率按照懷安的吩咐,全部在封底印上了“蒲公英童書館”的字樣和地址, 也刊登了征稿信息。
一切按部就班平穩運行, 懷安十分滿意的點點頭。
“其他縣也用一樣的營銷模式嗎?”李掌櫃問。
相處日久,兩位掌櫃都跟著懷安學會一些新詞,且活學活用,說得甚是流利。
“要改,”懷安道,“書包造型簡單, 市麵上仿製的太多,已經不新鮮了,咱們要改用一種很新的營銷模式。”
懷安神秘兮兮的拿出畫稿,兩位掌櫃麵麵相覷。
“把它做成書簽隨書附贈,樣式隨機,抽到隱藏款可兌換全套。”懷安簡單介紹規則。
這時代什麼樣式的書簽都有,樹葉、金屬、薄薄的玉片、用紙折成的角……
所以懷安的想法也不是很讓人驚奇,可問題是……這麼多種顏色的圖案該如何印刷呢?
其實早在前朝就有了三色印刷的交子,但時下坊間的印刷品大多為黑色或紅色的專色印刷,不具備這種技術。
懷安聯想到前世跟同學們玩的橡皮章,有一種玩法是套色印章,一個印章一種顏色,將它們疊印在一起,就會形成一幅彩色圖案。
其實早期的彩色印刷也是一樣的原理,一版一色,在一張紙上套印出多種顏色。由雙色、三色到逐漸豐富,再結合手工彩繪,形成精致的版畫,如後世在美術課本上看到的楊柳青年畫。
懷安直入後院,與刻板師傅溝通起印刷技術去了。
兩位掌櫃聽得一愣一愣的,心說這沈家的祖宗埋在什麼地方?怎麼專出神童?還是各行各業的?
老師傅刻了大半輩子雕版,自然聽說過套印的原理,那些大城市的大書坊,甚至能印出四色、五色的彩色圖案,效果極佳。
老師傅歎了口氣:“那對工具和技藝要求很高。”
在懷安百般勸說下,老師傅終於同意試一試,但他需要定製一些新的量具和卡具。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懷安是不會在研發費用上省錢的,大手一揮:“沒問題!”
遂讓老師傅畫出圖形,交給許掌櫃,讓他找城裡最好的木匠打造器具去,務必做到精確無誤。
他隻有一個要求:用最好的紙,最好的墨,十足的心,做最好的印刷品!
懷安站在凳子上,環視院子裡的工匠和夥計,飽含激動的問:“完成兩位掌櫃製定的計劃,本月給大家發雙倍月錢,有沒有信心!”
“有!”大夥異口同聲的回答。
兩個掌櫃一左一右虛扶著他,生怕這位祖宗從凳子上摔下來。
回到家,正撞見老爹要出門——趙知縣要請客。
真是黃河上凍白日見鬼,趙知縣也會請上官吃飯?他可是連總督公子都不屑搭理的人啊。
沈聿啼笑皆非:“你那是什麼表情?”
懷安撇撇嘴:“我還以為趙伯伯隻請過我呢,原來也請彆人啊。”
不特彆了,不獨特了,不再是唯一被趙知縣請過的小朋友了……
“說的這叫什麼話。”沈聿囑咐道:“在家乖乖的,不許作怪。”
懷安卻糾纏著不讓他走:“您捎我去縣衙找趙盼玩吧,我保證不給您添麻煩。”
沈聿擰眉看著他:“你怎麼片刻都坐不住,總想往外跑?”
懷安連連保證:“明天,明天一定坐的住。”
沈聿無奈的看著小兒子,這麼大的小子是該出去上學了,可還有幾個月就要出服,舉家搬到京城,這時送他回私塾去,明年進京還要換新的學堂,似乎也不是很有必要。
“那可說好,今晚把功課補齊,明天哪也不許去。”沈聿道。
懷安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蹦蹦跳跳的跟著老爹出門去,踩著杌子跳上馬車,“咚”的一聲,車廂都跟著一顫,拉車的馬匹不悅的甩著尾巴,打了個鼻響。
馬蹄嘚嘚,平穩的駛向行人如織的街道。
來到縣衙,懷安才知道趙知縣請來的不隻有老爹,還有一位英俊威武的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