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爆竹笑聲溫柔清斂,仿若滿山桃花開……(1 / 2)

皇城有寶珠 月下蝶影 12740 字 8個月前

玖珠發現了齊郡王在看自己。

她放下筷子,迎上他的視線,無辜的眨著眼睛。

他家人作惡犯罪,跟她沒關係,瞪她也沒用。

“哥……”宸王注意到雲延澤在看玖珠,起身就準備嘲諷。

“宸王不必幫著皇子求情。”一直悶頭抿酒的明敬海站起身,打斷宸王的話:“國國,家家規,請殿下見諒。”

隆豐帝抬手不讓宸王開口:“渡卿,朕知道你重感情,然而今日之事,不感情用事。”

蘇貴妃素手輕攀隆豐帝肩膀:“陛下,渡卿的性子您是知道的,向來最看重親情。近來又久居宮中,哪裡知道外麵發生了麼事。”

宸王閉上嘴,往後退了一步。

他懂,今晚沒他開口的份,是他僭越了。

雲延澤收回視線,伏地拜叩:“父皇,臣……臣……”

他詞不成句,哭聲哀哀,心腸再硬的人聽了,也感受到他的痛苦與無奈,然而鄭家與鄭人的所作所為,實在罪無可恕。

“楊侍郎。”明敬海把宸王堵回去後,似乎並不打算收手,他走到神情呆滯的楊侍郎麵前:“方才你問本官侄女,陵州的藕與京城的藕麼差彆,現在本官回答你。”

“管它麼地方的藕,藕就是藕,絲長絲短不重要,好吃就完了。”明敬海挽了挽袖,嚇得楊侍郎往後退了一步。

彆人挽袖子隻是嚇唬人,但明敬海是真的打。

看他這樣,明敬海冷笑一聲:“就像是我在座諸位同僚,隻要忠於陛下,心係天下百姓,儘忠職守,那就是個好官,難道還要祖籍是哪,南方還是北方?”

“楊侍郎身為朝廷命官,不青紅皂白指責陛下,是為不忠。你隻為齊郡王叫屈,卻視那些受鄭家迫害的百姓而不見,是為不仁。敢問楊侍郎,如此不忠不仁,如何做官?”明敬海指著在座諸人:“今日本是我等團圓的日子,敬舟得到證據卻沒當堂揭露,陛下得知皇妃皇子差點被刺殺,強忍心中悲痛,一直隱而未發,為的是麼?”

“為的是給家一個祥和好的除夕夜,為的是君臣同樂。可是這一切,都被你毀了,難道你的內心,就沒半點愧疚?”

楊侍郎被明敬海接連的指責,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或許是為明敬海氣勢太足,又或許是被鄭家與鄭人犯下的錯事驚呆,楊侍郎噗通一聲跪在了隆豐帝麵前。

“陛下……微臣知罪。”楊侍郎渾渾噩噩地請罪,雖然一半刻他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

“陛下。”明敬海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楊侍郎:“楊侍郎本意雖無歹心,但他性格衝動,不辨是非。戶掌管天下賦稅,需官員細心謹慎。微臣以為,楊人不適合戶侍郎一職。”

戶尚書麵色微變,他猶豫了一下準備出去為楊侍郎求情,可是當他看到陛下似乎對明敬海的說些意動,便打消了這個心思。

明敬海現在是吏尚書,又深受陛下信任,他沒必要為了一個門下屬,去得罪明敬海。

“敬海覺得,楊人該去何處任職?”隆豐帝沒看跪在自己麵前的子,反而很耐心的詢問明敬海。

“微臣記得,陵州通判年邁,不久前才上書請辭。楊人既對陵州的藕好奇,就讓他接任陵州通判吧。”明敬海拱手行禮:“還請陛下成全楊人的一片好奇之心。”

好家夥,由三品戶侍郎,直接把人貶成六品通判,菜市場老太太講價也沒這麼狠。

“好。”隆豐帝點頭:“過完年,楊人就去陵州任職吧。”

“楊人,還不快向陛下謝恩?”明敬海作揖高聲道:“陛下恤下臣,你好奇陵州的風土人情,就送你去陵州。可惜你卻不夠貼陛下,真是讓人扼腕歎息。”

“哥,楊人喝醉了。”明敬舟接過話頭:“陛下,酒多難免失態,還請陛下開恩,遣人送楊人回去休息吧。”

以後,他應該再也沒機會來參加宮宴了。

楊侍郎被帶走了,明家兩兄弟看了眼跪在地上哭泣的齊郡王,都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殿上過於安靜,安靜得玖珠想伸筷子夾東西吃都不好意思。

她偷偷對香絹道:“姑姑,剛才齊郡王偷偷瞪了我一眼。”

所以他現在,肯定是在做戲,真正傷心難過的人,哪心給彆人?

香絹笑了笑,皇城根下,滿地皆是做戲之人。

齊郡王的哭聲已經嘶啞,隆豐帝翻完明敬舟呈上來的各種罪證,低頭看哭泣的子:“老,鄭家與你母妃做的這些事,你可知情?”

“父皇,臣……臣雖不知情,但是臣疏於發現,未儘到勸導之責,臣罪。”雲延澤感覺到人在自己身邊跪了下來,他抬頭看向陪著自己跪下的孫采瑤,很快收回視線,朝隆豐帝重重磕頭:“父皇,臣不堪郡王之位,請父皇削去臣爵位。”

好一招以退為,鄭家與鄭蘭音做的事,已經兜不住,不如把姿態放低,還落個知錯就改,勇於承擔的名。

蘇貴妃輕笑一聲,眼波流轉,把奸妃的媚態拿捏得十成十:“無爵位高低,你都是陛下的孩子。皇子殿下,快起來吧,好好一張臉,磕成這樣,你的皇妃看著該多心疼。”

她彎下腰,把孫采瑤地上扶起,輕輕握住她的手:“皇子妃,回去後好好陪著皇子,讓他彆太難過。”

蘇貴妃的手很軟,孫采瑤卻覺得,握住自己手的,是一隻女蛇。

眼前媚笑的女人,和夢中那個發了瘋,把所皇子都逼得灰頭土臉的蘇貴妃,在她腦中不斷地交織變換,心中的恐懼無限擴,若不是周還人看著,她差點忍不住把手抽出來。

其他人見蘇貴妃開口就叫雲延澤為“皇子”,連一絲猶豫都沒,心裡微微歎息一聲,皇子的爵位怕是保不住了。

如此德才兼備的皇子,被外祖家與母妃連累至此,實在令人歎息。

但支持雲延澤的官員並未死心,“皇子”這個稱呼,隻要陛下沒說出口,一切就還緩和的餘地。

“陛下。”蘇貴妃鬆開孫采瑤的手,笑盈盈地看向隆豐帝:“您快讓皇子起來吧,現在當務之急,是清算鄭家與鄭人的罪責。”

沈氏微微揚起嘴角,蘇貴妃短短一句話,就把鄭人一夥,坑得乾乾淨淨。不愧是做寵妃的女人,收拾起自己的敵人,毫不手軟。

看來今晚不處罰鄭家與鄭人,蘇貴妃不可罷手。

也對,若她是蘇眉黛,也不可錯過這麼好的機會。他家幫她把台階都搭好,若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踩,那才是真正的麻煩。

隆豐帝握住蘇貴妃的手,低頭看雲延澤:“老,你當真半點都不知情?”

“臣,不知。”

“好。”隆豐帝閉了閉眼,把蘇貴妃的手包裹自己手掌:“劉忠寶,扶皇子起來。”

“皇子”三個字他嘴裡說出來,等於是判了雲延澤死刑。

一個已經成年婚的皇子,由親王變成光杆皇子,這是帝王用直白的態度告訴全天下人,他放棄了他。

“陛下。”戶幾個官員,以及對雲延澤好感的官員全都站了出來:“陛下,請您三思啊!”

“延澤。”隆豐帝沒搭理這些臣:“他讓朕收回成命,你覺得朕該如何?”

雲延澤藏在袖子裡的手,緊握成拳,眼眶通紅地磕下去:“臣,不堪為王,求父皇成全。”

“朕成全你。”隆豐帝看向這些求情的臣,語氣淡漠:“朕成全一個子的要求,我父子之間的事,你也要插手?”

眾臣知道,皇子勢已去。

“臣等,不敢。”

“鄭家作惡多端,罄竹難書,不處罰他,不足以平民憤。”隆豐帝開口:“鄭家家主斬首示眾,鄭家後代皆入奴籍,年滿十二歲的郎,發配三千裡,終身不得回京,三代不得出奴籍。”

“至於鄭人……”隆豐帝歎息:“今日子過後,賜白綾。”

“父皇!”雲延澤驚愕地睜眼睛,跪行到隆豐帝麵前,抱住他的腿道:“求父皇開恩,饒了母妃一命。”

“死於你母親之手者,數已逾十,其中一人還是你皇姐的母親。”隆豐帝把明敬舟呈上來的證據放到雲延澤手裡:“你讓朕如何饒了她?”

公主席上,一個坐在後麵的公主正在掩麵落淚。她很早就沒了母親,伺候她的嬤嬤說,母親生下她不久後,便病故。她一直以為,母親為生了她才病死的,沒想到竟是鄭氏害死了她。

彆人母妃陪伴,她沒。

彆人難過,母妃安慰,她也沒。

就連她與駙馬婚,也是由蘇貴妃操持所。

沒母妃的孩子在後宮多難,雲延澤這種母妃外家的皇子,又怎麼會知道?

她抬起頭恨恨地看著雲延澤,這一切,都是他母親造成的。

“皇妃,你陪皇子去外麵走走。”蘇貴妃貼地安慰孫采瑤:“以後麼難處,來找本宮也是一樣的。”

雲延澤捏著這些泛黃的證據,在眾目睽睽之下,渾渾噩噩走出殿。風一吹,這些證據漫天飛起,散落去。

他猛地回神,狼狽地伸手去抓,可是已經飛揚開的證據,又怎麼如他的意,隨著寒風落殿。

無人敢去看上麵的東西,也沒人敢伸手去撿。

其中一張,落到了玖珠桌上,她伸出了手。

香絹張了張嘴,想去阻攔她的行為,可是見她已經把紙拿在了手裡,就把話咽了回去。

【顯德二十年,側妃王氏產下一女,與鄭氏相爭……】

“明縣主。”雲延澤手裡拿著一把泛黃的紙張,站在玖珠身邊:“多謝縣主為我拾得此物,請縣主歸還於我。”

玖珠抬頭看他,他的發髻亂了,袖擺處也多了泥點,麵色比紙還要蒼白。

她低頭看自己手裡的東西,目光匆匆在上麵掠過。

【鄭氏深恨,遂殺之。】

在這個瞬間,她覺得這張紙,如積雪般寒涼瘮人。紙張順著她的指尖飄落,在空中打了個璿,掉在了雲延澤腳邊。

在所人看來,這是她意在羞辱雲延澤。

“縣主。”孫采瑤走到雲延澤身邊,彎腰撿起泛黃的紙:“冬日涼,郡主莫要凍僵了手,掉了東西便罷了,若是不小心傷到自己,多不妥當。”

雲延澤孫采瑤手裡拿走泛黃的紙,沉聲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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