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這些人愣神的功夫,玖珠提著裙擺,走到沈氏身邊:“母親,我們走。”
“沉住氣,彆慌。”沈氏微笑:“以後,當你遇到不想說話的人,隻需要保持微笑,眼瞼微微下垂,她們就會識趣的自己離開。”
玖珠小聲笑:“這樣會不會顯得太傲慢?”
“不,這不叫傲慢,是上位者的矜貴。”沈氏瞥了眼剛才那些圍著玖珠的人:“真正聰明的人,不會用這種愚蠢的方法來討好你。”
玖珠歎氣:“萬事隨緣吧,京城裡的人,活得真是太難了。”
沈氏笑:“是我忘了,道家講究萬事隨緣,自在隨心,你這性格,有幾分道家人的灑脫。”
她拍了拍女兒的臂,極好地掩飾了心中的擔憂。
可是嫁到皇家以後,蘇後與宸王,能容許女兒一直這樣嗎?
“明縣主的性子,以後嫁到皇家……”懷王妃與孫采瑤並肩走在一起,目睹完明玖珠被人奉承討好,然後急匆匆離開的程,語氣有些悵惘:“再天真的小姑娘,嫁進皇家,就成了纏枝繞樹的藤蔓。”
說完這話,意識到有些不妥,懷王妃對孫采瑤笑了笑:“不說笑兩句,弟妹不要當真。母妃身體不好,我去扶她回宮。”
安王妃與靜王妃也都去伺候自己的婆母去了,孫采瑤站在原地,看著人越來越少的外殿,不知道該去哪。
“今夜,是元宵夜吧?”她摸著頭上的鳳尾金釵,苦澀一笑。婆母去世不到四十九日,殿下與她身為兒子兒媳,不僅不能披麻戴孝,還要在封後大典當天穿錦衣,戴金釵,向蘇後行三拜九叩大禮。
往年的元宵夜,她總會與父兄姐妹到街上猜燈謎,看街戲,今年怕是無人能陪她了。
“皇子妃……”宮女擔心的看著她,皇子妃這些日子來,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過,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沒事。”孫采瑤回到璋六宮,取下身上的釵環首飾,換了一件素色錦衣。她倚在窗邊,看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
天色這麼晚,殿下去了哪裡?
明月宮掛滿了紅燈籠、紅繡球,就連宮女太監,腰間都係著紅腰帶,就像是在舉辦一場婚禮。
隆豐帝看著盯著紅燈籠,神思不屬的兒子,笑問:“明家小姑娘,今晚會跟家人去看燈展?”
“小姑娘第一次在京城過元宵,當然要看。”宸王收回神:“父皇,你問這個做麼?”
“想去就去吧。”隆豐帝擺了擺:“小姑娘以前不容易,你這個未婚夫,不應該錯她在京城的第一個元宵。”
宸王屁股動了動,坐了回去:“父皇,兒臣不是那種有了媳婦就忘記爹娘的人,今晚兒臣還是陪你們吧。”
“真的?”隆豐帝挑眉。
“真的。”宸王看了眼已經黑下來的天色,咬牙點頭下來。
隆豐帝看著人雖在,心已遠的兒子,笑著用腳踢了他一下:“滾滾滾,我跟你母後重要的日子,誰要你陪。”
宸王側身躲過這一腳,給隆豐帝跟蘇後倒上茶:“真不讓兒臣陪?”
“朕聽劉忠寶說,老大老二老三都帶著王妃出宮玩去了。”隆豐帝起身牽起蘇後的:“等會朕與你母後,也要微服出宮,你若是想待在明月宮,朕也不強求……”
“兒臣不打擾父皇母後了,兒臣告退。”宸王站起身跑了幾步,扭頭跑回來,把往隆豐帝麵前一伸。
隆豐帝在袖子裡掏了掏,扔了個荷包到他裡:“多大的人了,跟未婚妻出去玩,還要為父掏錢。”
“父皇,再給點。”宸王繼續把伸著:“兩個人花呢。”
“劉忠寶。”隆豐帝無奈歎氣:“給他一張銀票。”
劉忠寶從懷裡掏出幾張銀票,笑眯眯地問:“陛下,您打算把哪張給殿下?”
宸王一蹦而起,把所有銀票都拿到了裡:“多謝父皇,多謝母後,兒臣告退!”
看著宸王殿下歡樂的背影,劉忠寶笑嗬嗬地彎腰請罪:“老奴護銀不力,求陛下責罰。”
“罷了,罷了,朕看你分明就是有意護銀不力。”隆豐帝不怒反笑:“走吧,都去宮外看看民間的煙火。”
等宸王揣著銀子,帶著護龍衛跑到明家,才知明家人已經出門半個時辰,下人也不知道他們會去什麼地方玩耍。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宸王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走在摩肩接踵的大街上,他發現除了人多,燈的樣式老以外,元宵燈節並沒有麼意思。
才子佳人們猜著燈謎,武將們替夫人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元宵攤子上坐滿了賓客,在寒夜裡冒著熱騰騰的水汽。
“殿下。”護龍衛小聲問:“可要現在回宮?”
“不用,本王隨意走走。”他看到有個花燈攤上在賣小狗燈,掏錢買下來,提在手裡。
樂伶的曲子不好聽,雜耍攤子上的雜技拙劣得一眼都能看穿,就連把人逗哈哈大小的醜角戲,也沒意思。
燈籠裡的蠟燭快要燃儘,燈火閃爍,宸王停下腳步,仰頭看著天空的圓月,嗤笑了一聲,轉頭對護龍衛道:“去找新的蠟燭來。”
“哥哥,那盞燈好漂亮啊。”玖珠指著燈攤上的一盞燈:“我想把它買下來。”
明寄遠低頭看了眼手裡的五盞燈,毫無原則地點頭:“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