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采瑤坐在外麵的大院子裡,看到藍衣太監垂頭喪氣走出來,緩緩垂下眼瞼:“白芍,你說,明玖珠究竟有什麼好?”
白芍低下頭:“奴婢不知。”
“你不是男人,你當然不知道。”孫采瑤站起身,走向那片據說是陛下特意為蘇後栽種的桃林。
白芍跟在她身後:“宸王妃整日與宸王在一起,就算真的討人喜歡,那也是討宸王喜歡,您不必去考慮她哪裡討男人喜歡。”
“白芍姑姑。”孫采瑤停下腳步,轉頭看她:“你這些話,似乎在幫明玖珠開脫?”
“奴婢不敢,奴婢隻是不想您為不相乾的人費神。”白芍屈膝行禮:“皇子妃,已經成親的宸王妃,永遠都不可能是您的威脅。”
“是啊,她從來都不是。”孫采瑤仿佛突然泄了氣,她站在桃林外,她知道這一切都與明玖珠無關。
可是除了怪她,還能怨誰?
怨自己,又或是怨殿下?
當初那個騎在馬背上的白衣郎君,是如此風華絕代。她枯燥規矩又無味的人生,第一次偷偷選擇了心動。
“桃花快謝了。”
“舍不得花謝?”
“花開花謝都有規律,我隻是在算,幾個月後能吃桃。”
“過來。”
“過來乾嘛?”
“跳上來,我背你。”
“會不會被其他人看見?”
“看見就看見,本王背自己的媳婦天經地義,誰敢多嘴?”
“好嘞!”玖珠喜滋滋撲到宸王背上,把頭擱在他後肩上,剛走兩步,她捂著頭:“殿下,你快埋低一點,快快快,我頭發被桃枝掛住啦。”
孫采瑤看著桃花樹下,被桃枝掛亂頭發,最後跟宸王互相乾看著傻笑的明玖珠,無聲無息地往後退了幾步,不讓他們發現自己。
“怪我,長太高。”宸王看著玖珠腦袋上支棱到臉前的那縷頭發,移開視線強忍著笑,把頭伸到她麵前:“要不,頭發給你拉一拉。”
“才不要,拉著疼。”玖珠吹了吹那撮亂發,牽住宸王的手:“算了,你還是牽我回去吧。”
身後的幾個宮女太監都在偷偷笑。
宸王看了眼這些偷笑的宮人,彎腰把她打橫抱起來:“走,我們回宮,不給他們笑。”
玖珠把頭靠在他胸膛,自己先笑出聲。
孫采瑤看到桃花紛紛揚揚落了他們一身,仿佛這樣的美景,這樣的熱鬨,這樣的快樂,本就該屬於他們。
甚至是去打擾這份溫情,都是有罪。
“白芍。”孫采瑤恍惚地看著白芍:“我……”
我在嫉妒她。
意識到這一點,孫采瑤又羞又恥。
究竟從何時開始,她變成了這般醜陋的模樣?
回到麒麟宮,玖珠午睡起來,宸王被宣去了太央宮,她坐在鏡前梳好妝,下人來報,張嬪與柔德公主攜禮拜見。
“請她們進來。”
麒麟宮外,張嬪再三叮囑女兒,千萬不要去招惹宸王妃。
“那是一個能麵不改色,拿針戳有自己生辰八字娃娃的狠人。”每每回憶起這一幕,張嬪雙腿都打哆嗦。
她這人向來欺軟怕硬,明玖珠就是那個讓她害怕的硬茬子。
喜歡放狠話的女人並不是真正的狠,像明玖珠那樣的,才是真狠。
“母妃,你不用再強調,我已經記住了。”柔德看著麒麟宮的牌匾,比起明玖珠,她更怕雲渡卿這個弟弟。
“公主殿下,張嬪娘娘,我們家王妃有請。”
柔德知道明玖珠並不願與自己多說,見了麵互相見禮後,她開門見山道:“我這次來,是想向弟妹道謝。”
巫蠱之事,是宮中最為忌諱的手段,若不是明玖珠三言兩語便把巫蠱娃娃說成沒用的布娃娃,不知會有多少宮人被牽扯進去,而她與母妃今日也不能好好坐在這。
“公主不用道謝,我隻是說出事實。”玖珠放下茶杯:“公主不用放在心上。”
“其實我今日來,還有一件事想告訴弟妹。”柔德道:“我身邊有個宮女的老鄉,在殿中省當差,她不久前得到一個消息,前段時間有人在打聽弟妹的字跡,還在打探弟妹在陵州時,寄養的道觀位置。”
“我不知道背後之人的用意,把此事告知弟妹,隻是想弟妹多個防備。”柔德公主站起身:“話已經帶到,我先告辭。”
宮裡沒有永不被人知道的秘密,隻有願不願保守秘密的人。
“多謝公主告知。”玖珠站起身。
“不必謝,你幫了我母妃大忙,我還你一個順手打聽到的消息,是我賺了。”
在宮裡欠人情,能早還就不能晚。
等張嬪與柔德公主母女二人離開,春分在玖珠身邊小聲道:“小姐,柔德公主可能知道查你的人是誰。”
“那不重要。”玖珠摸了摸下巴:“我就是覺得奇怪,這些東西隨便去欽天監翻一翻,就能查到,為什麼要費神去殿中省查?”
腦子這麼不好使的人,如果真起了算計兩位師父的心思……
“無上太乙度厄天尊。”玖珠念了一聲道家口號。
若真有人找到師父那裡,那也是他們與師父的因果。
他們種因,師父們結果。
彼此半點不耽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