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瞬,皇後道:“皇額娘說的有理,可那日,臣妾聽說,是皇上傳了柔貴人去伺候的,說起來也是情有可原,不如皇額娘高抬貴手,饒過柔貴人這次,日後臣妾定然嚴加教導,必然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太後眼中帶著嘲諷:“哀家年紀大了,心軟也就罷了,不曾想皇後如今手握六宮大權,也如此心軟,凡事有一就有二,若是第一次就視而不見,那日後這種事情更是會屢見不鮮。”她麵容嚴肅的看著皇後,“皇後,你明白哀家的意思麼?”
罰柔貴人不是她的目的,她的目的,是想間接警告皇帝,有些事情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是為大忌。
一旁伺候的喜善見皇後依舊有些執拗,不免提點了句:“皇後娘娘,這大清,唯有皇上是最重要的。”
她們都依附於皇上而活,皇上的事自然是重中之重。
皇後一個激靈,忙站起蹲了蹲身子:“兒臣受教,多謝皇額娘教誨。”
太後讓皇後起來,喝了口茶,不願逼皇後逼的緊,索性換了個話題:“和敬今年虛歲也十三四歲了,該有的規矩也該早些教起來,女孩子嘛,還是文靜些好,像是上次那件事,哀家不想再看到。”
“是,兒臣明白。”
皇後也有此打算,但此時聽著太後略帶嫌棄的語氣說起和敬,她心裡就湧出一股子難受來,索性就開口告辭了。
太後也沒留,擺了擺手讓人跪安。
出了慈寧宮,天邊隻剩餘一抹晚霞,皇後坐在肩攆上,抬頭瞧了瞧晚霞絢麗的顏色,閉了閉眼睛。
沒等她感慨出什麼,就聽的底下傳來請安的聲音,皇後撩起眼皮看了一眼:“是嫻妃啊,起來吧,天色不早,你這是要往哪兒去?”
嫻妃一身鴉青色氅衣,素淨極了,身後宮女的手中還捧著一摞子冊子:“皇後娘娘今日回宮,臣妾原是要去長春宮請安,順便交還宮務,不曾想在此處遇見了皇後娘娘,倒是巧了。”
皇後點了點頭,笑道:“嫻妃倒是不貪權,不過也不用這麼著急,就算是明日再來也使得。”
嫻妃低著頭,讓皇後看不清她麵上的神情,隻聽語氣像是笑著的:“皇後娘娘既然已經回宮,這宮權就沒有還由臣妾拿著的道理,早早兒的還給您,臣妾心裡也可鬆快鬆快。”
“既如此,琦玉,去收了吧。”
皇後略一頷首,琦玉忙從嫻妃宮女的手中接過,皇後瞥了一眼便道:“時辰也不早了,嫻妃早些回宮吧。”
說完就坐在儀仗上揚長而去。
嫻妃目送皇後離去,待看不見皇後身影時,她才道:“皇後這會兒的心裡,怕是要慪得很了。”
靜心平靜道:“換了誰,怕是也不能不慪吧。”
嫻妃悵然道:“這就是身為皇後要經受的。”
皇後回了長春宮,忍著頭痛翻了基本賬冊,看著上麵處理的井井有條的事物,也不得不誇一句嫻妃處理的好,可她越是處理的沒有一絲錯處,就越是讓她忌憚,若非嫻妃存了表現的心思,不會這麼苛求自己,有了她離宮前吩咐給嫻妃使的絆子,還能做的這麼完美,若說嫻妃安分,她是如何都不肯信的。
半晌,她頭痛的捏了捏額角:“琦玉,叫素苒來見本宮。”
永壽宮偏殿,柳清菡沐浴後隻穿了一身粉色的寢衣,坐在梳妝台前由著之卉在她身後替她烘發。
之卉動作輕柔,不經意間瞥見柳清菡放在腹部的手,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有些興奮,但還是克製住自己壓低了聲音:“小主,您這個月的小日子還沒來,要不要奴婢請太醫……”
她貼身伺候柳清菡,對這事兒再清楚不過,隻是才回宮,事情多,才想起來罷了。
柳清菡卻表情如常:“你又不是不知,我的小日子素來不準的,推遲些日子也是常有的,哪裡就這麼容易了。”
她話裡沒有一分一毫的期待,讓之卉心存疑惑,但還是期盼道:“您的恩寵不少,萬一就有了呢?”
柳清菡搖了搖頭,無奈道:“好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若是你不放心,明日請安後便去太醫院請個太醫來瞧瞧吧。”
“是。”
眼瞧著天色不早,之卉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不一會兒,一頭青絲便乾的差不多了。
就在這時,素苒打了簾子進來,柳清菡瞥了她一眼,見她神色略有些慌張,眸子閃了閃:“瞧你慌張的樣子,做什麼去了?晚膳時就沒見你。”
素苒儘量讓自己的笑看起來自然:“小主帶回來的東西有些多,奴婢盯著她們收拾去了。”
兩個月前柳清菡出去時不過帶了六隻箱子,回來時就成了十二隻,正正多了一倍,其中有乾隆賞的,也有蒙古福晉們見她得寵,巴結著送的。
柳清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輕輕點頭,示意她知道了。
服侍了柳清菡躺在榻上,之卉正準備將帳子放下來,柳清菡忽的說:“明日請安,素苒你陪我去吧。”
太後那裡平靜了許久,如今回宮,怕是要撿起舊賬了。
素苒心下一跳,抿著唇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