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一直到接近三點鐘才回來,那會兒丁海河和妻子都已經坐沙發上睡了一覺了。
意料之中的,她沒看到丁海洋跟白秀娟。
大姑伸手叫丁薇過來。
姑父進廚房張羅了,她就把丁薇帶到臥室,直接塞了個紅包過去。
“拿著。”
眼看著丁薇又要拒絕,她強硬的說道:
“海濤的成績這麼好,我知道你出了不少力,這都是給你的,彆推辭。”
“再推辭大姑要翻臉了。”
說著又歎了口氣,心疼的看著她。
“其實這紅包你姑父特意囑咐我見麵就給的,結果光顧著跟你說話,我給忘了。”
“你呀,也彆太有心理負擔,你想,彆人家請個多好的補習老師,孩子還出不了這麼好的成績呢。”
“你給姑省下那麼大一筆錢,還讓海濤有那麼好一個學校,我心裡有數。”
丁薇有點臉紅。
…
她真的沒做什麼,就是收集了些資料。錢是花了,但總的下來也就是一兩千塊錢的事情。
結果大姑他們還這樣鄭重……
放在平時,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丁薇肯定是要接的。
但是這紅包厚度可是相當的有呢。
這一捏,丁薇就知道肯定有一萬塊錢了。
這麼大一筆錢。
她說道:“大姑,海濤的成績是他自己努力,也有那個天分,我沒做什麼。”
大姑才不信。
“你弄回來的那些資料,要麼花大錢了,要麼出大力氣了,肯定不是白來的。”
“不然那麼多人上名牌大學,怎麼沒見他們的親戚成績都提升的這麼快呢?”
丁薇搖頭:“沒必要。大姑,我知道你給我這錢,是想讓我拿著交學費或者是生活費什麼的。但是我爸他們肯定會給學費的,您不是特意晚上叫他們過來了嗎?沒必要再給這個錢。”
“我都成年了,有手有腳的,其實學費已經攢夠了。”
…
大姑摸了摸她的臉:
“女孩子啊,太要強了,就是會辛苦一些。但是心裡安穩,所以姑也不勸你怎麼著。”
“但是人要強,得在骨子裡要強,不能嘴上要強。嘴皮子犟的人都要吃虧的。”
說著又歎口氣:
“真要錢,撕破臉皮,姑肯定能幫你把學費要到。”
“但是有什麼用呢?”
“當初你爺爺奶奶那樣對我,說親的時候恨不得把我綁起來賣了,我那會兒,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他們。”
有時候夜裡恨得牙癢癢,隻想一把火燒了房子算了。
要沒活路,大家就一起沒活路。
但還是忍下來。
不過這話,大姑怕嚇到孩子,就沒說。
“但是血緣關係沒那麼容易斷的。”
“要臉的就是乾不贏那不要臉的。”
“生活中的惡心事多著呢,我結了婚日子過好了,你爺爺奶奶這邊孝敬,我就得理所當然的做,不然旁邊人嘴皮子都能把我淹死。你姑父大小又是個領導,最看重名聲,我們倆就硬著頭皮的供他。”
她歎口氣:“那會兒說實在的,把你爸和你叔的工作搞好,雖然費了不少力氣,可我們也是想以後能省點心。”
……
大姑看到丁薇就像看到了當年的自己,這會語重心長。
“薇薇呀,我說這些,不是說勸你和好或者忍氣吞聲,隻是跟你說說心裡話。”
“今晚上主要目的,是讓他倆消停點,不要有事了,把主意打到你身上。”
“我今晚就算撕破臉皮豁出去了,受損的是你的名聲。人生事那麼多,誰也不敢保證你一輩子就不回來是不是?閒言碎語不咬人,但聽著膈應人。”
“大姑實話給你交底,今天晚上這錢不一定能要到手,主要是幫你先把這家子扯清楚。”
“讓你爸知道你自顧不暇,找你你就得找他要錢,這樣他們才不把主意往你身上打。”
“不然你以後結婚找對象,他們有的是損招。”
說著表情嫌惡起來,不知是想到了什麼:“有時候他們那腦子,你怎麼想你都想不通。”
“所以這錢你就拿著吧。”
“要不要得到,這錢就是你未來的一個保障。大二你自己掙錢了,大三自己掙,大四呢?人生在世,什麼事兒都靠自己,不好過的。”
“再說了,你跟海濤是親姐弟。大姑也不說那虛的,你以後日子過的好了,幫你海濤弟弟活動兩步。這不也行嗎?”
話已經說到這份上,再執意推卻就顯得生份傷感情了,丁薇無奈隻能接下。
不過,她又想起另一個問題:
“大姑,我爸媽肚子裡的真是兒子嗎?”
大姑歎了口氣:
“還沒到照B超的時候呢。”
“我聽說這會兒港島那邊有什麼抽血驗性彆的,你爸媽也不舍得那個錢。”
說完神色悵惘:“我倒希望是個男孩兒呢。“”
丁薇沉默半響了,也說了一聲:
“我也希望是個男孩。”
少造點孽。
……
說到肚皮裡的孩子,大姑又一次提醒道:
“反正啊,我看你爸這架勢,沒得到兒子,他是不會罷休的。”
“薇薇你要記住,以後有弟弟了,你弟弟再好,你不能拿錢貼他。”
“孩子要實在不成器,那就算了。要是優秀,你給他找找門路,上上學補補課都行,但是,不準給他錢。”
“這個口子一開,這輩子你都消停不了。”
丁薇明白大姑的意思。
有時候,家庭關係很複雜,不是單方麵說分割就能分割清楚的。
“行,大姑,我知道了。”
大姑把該說的話說完了,剩下的也沒法再講了。
隻能又摸了摸她的頭發,眼神柔軟:“下午沒什麼事,海濤書房裡有個躺椅可舒服了,你去那睡一會兒吧。”
“行,”丁薇站起來:“姑,你也休息一會兒吧。”
……
海濤書房裡的躺椅確實舒服。
還是可旋轉的。
丁薇一個人坐在上麵慢慢的轉圈,看著周圍書架上密密麻麻的書,這會兒忍不住在心裡反反複複的思考。
上輩子,她到底是有多自負?
所以才這麼武斷的就對家人下了定義。
看大姑二姑的態度,分明不是那種老傳統。所以她們為什麼看自己不順眼?
那會兒她怎麼沒有反省思考一下呢?